方清芷闷声:“不然,你还是让人继续跟着我吧。”
她只知在陈修泽身边大约会有危险,却没有想到,原来是这种危险。方清芷细细思考,自己同米娜之前也不过是点头之交,就吃了个饭……赵昊天要针对她,大约还是陈修泽的缘故吧。
陈修泽凝神想了想:“一直跟着你不好,也不自在。但真再放开……如今天一般,我也的确不放心。”
若是再迟些,那些黑警真对她用刑,陈修泽不确定怀里的枪如今还能安稳放着。
的确是两难的状况啊。
“找一个人,”陈修泽妥协,“远远地跟着你,也不让他时时刻刻盯着,有了意外也能及时向我汇报,好吗?”
方清芷点头。
发生这事,孟妈自然已经准备了安神润肺的汤,还让人去拔艾叶摆在檐下,说是要祛祛晦气,不要再让倒霉事缠着小姐。方清芷站在房间里,一眼看见那盆旺她改风水的玫瑰花,吸足了阳光,开得枝叶舒展,漂漂亮亮,大方极了。
吃午餐时,方清芷才提到那份巧克力。
她说:“我本来没多想,他一讲是墨西哥产的巧克力,立刻警觉了。”
陈修泽为她夹了乳鸽腿,这里的肉汁水最多:“墨西哥也产巧克力,怎么你一听便知不对劲?”
“可是若要论巧克力,现如今市面上最好的,是比利时和法国生产的,”方清芷细细同他分析,“墨西哥虽然也产,但又不是公认顶尖的,怎么他单独说明是墨西哥的?”
陈修泽说:“还是我们清芷最聪慧,像我,听到了也不会在意。”
“还有呢,”方清芷说,“墨西哥——虽然我没有去过,但也从书上读到。1919年的时候,美国颁布了禁酒令,很多人都是从墨西哥非法进口酒,或者直接跑到墨西哥去喝酒。而且墨西哥又属亚热带气候——”
说到这里,她看着陈修泽:“是不是很枯燥?”
“不,”陈修泽微笑,“是我之前了解不到的知识,你讲,我非常喜欢听你说。”
方清芷才继续说:“亚热带气候很适合毒,品作物,比如大、麻的生长,而当时的美国—墨西哥之间的黑产不仅仅是酒而已,渐渐地也发展成了毒的交易。更何况,墨西哥土地上也有过被西班牙人种植大,麻和鸦,片的历史。所以,他一提到墨西哥产的东西,我第一反应不是巧克力,而是毒。”
陈修泽赞赏:“你这样灵活的头脑,我十分钦佩。”
“其实,”方清芷笑了笑,“我还闻到他身上有抽大,麻后的气味,这才是主要原因。”
陈修泽笑容消失,他问:“你怎么知道大,麻是什么味道?”
“以前给那种私人诊所做过助理,打工,”方清芷说,“有时候能从病人身上闻到,医生告诉我的。”
陈修泽说:“那段时间你一定很害怕。”
他望着方清芷,方清芷没有避讳他的视线,她之前经常躲避陈修泽的目光,好担心被他看到不该有的心思。但今天她正大光明、坦荡地望回去,只看到他眼中的怜惜。
方清芷的心脏怦然一跳,好似被手指弹了一下的成熟蒲公英。
方清芷说:“是的。”
她本想说不怕的。
“的确有些怕,”方清芷说,“听说那种味道闻久了对身体也不好,我也见到抽完后的病人,胳膊上几乎找不到血管,用橡皮筋儿勒了好久也看不清,细细的、青青紫紫的一条,好像歪歪扭扭的蚯蚓……他们看起来好像都已经死掉了,挂盐水时也一动不动,胳膊凉得好似死人,额头却又热得吓人。”
陈修泽不吃饭了,只静静看她,听她讲。
“医生讲他是抽了太多,才会这样发热,”方清芷说,“盐水挂完了,开始回血,他才醒来,也没有力气骂人,像个僵尸,自己拔了针就走,地上针头带着血,另一端在他手臂上,拖曳了一滴红,滴滴答答。”
陈修泽叫她:“芷宝。”
“所以那时候我就想,”方清芷说,“我一定要好好读书,找一份干净的工作。我不能让我一辈子都在这种地方,我不是下地狱普渡万生的菩萨,我只是一个想要好好生活的普通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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