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清芷嘭地一声关上门:“今天休息!”
除却陈先生乐此不疲的骚扰外,方清芷终于尝到了久违的、无约无束的恬淡生活。尤其是在一月后、陈修泽因事出差近两周时,前一晚,方清芷捏着他不许他出来,求他,不要再让那么多人监视她生活,也恳求他,最好同上次阿贤那样,不要将她所有行踪都汇报给他。
她请求更宽敞、更平等的相处。
命都被她掌握在手中,陈修泽自然没有拒绝。
陈修泽也能瞧到,自从搬出后,方清芷的确一天天又开心惬意起来。
就像那盆玫瑰,敲开了墙,晒入阳光。
她此刻正晒着太阳。
这也是第一次,陈修泽出差前,方清芷主动送他——尽管只送到门口。
陈修泽乘坐的飞机缓缓离开机场,方清芷也彻底地“自由”了。恰好专门的人将舅舅舅妈每月交的房租给了她,一千块,还有她在书店里打工的工资,她捏了捏,仍旧存在自己户头上。
方清芷决定奖励自己一点好吃的,北角有家卖上海菜的的店,味道不错。她乘车前往,为自己点了一份餐食。
之前她在这里做过工,不过侍应生早就换了新的一批,无人认得她。方清芷自在地吃完饭,才看到玻璃窗外,有人正望她。
是许久不见的俞家豪。
他对方清芷张了张口,勉强一笑,叫她。
“表姐,之前的事情,我都听说了,你现在过得还好吗?”
以前那些事,方清芷不在意他听谁说,只知道,他也不是什么糊涂人。
俞家豪这次是专程来找方清芷的——
“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,”俞家豪一脸为难,告诉方清芷,“他伤得很重,我把他悄悄藏在阿花那边。我不太懂伤口包扎,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药……”
方清芷问:“怎么不直接送去医院?”
俞家豪顿了顿,才说:“是被警察打伤的,你知道那帮鬼佬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方清芷知道。
若非警察无能,若非警黑勾结,若非警察不能声张正义,现如今房子怎能会被霸占,她又怎能会沦落至此。
方清芷之前在黑诊所里打零工做过助手,懂一些简单包扎和消毒的知识。见俞家豪说得严重,又恳切哀求她,便一口应允,决定帮弟弟这个忙。
一码归一码,舅舅舅妈凶恶苛刻,但俞家豪还有一份无能的善良。
当初俞家豪将身上的零钱都给了她,现如今帮他的朋友包扎伤口,也算是还了恩情。
方清芷如此想。
俞家豪提到的阿花是方清芷的旧时玩伴,不过她早早出嫁,如今家中只有一个瞎眼耳聋的老人。
老人认了俞家豪做义子,将来愿意将家产分给俞家豪一些,只要求俞家豪能帮忙操持葬礼——还是些老人故乡中陈旧的习俗,等老人过世,必须要有儿子摔盆,否则入了地狱要被恶鬼欺辱。
方清芷去药房中,简单买了些包扎伤口的药物和纱布,跟着俞家豪走,路上着意问了几句。
俞家豪只说是学校里的同学,同人打架,不小心引来警察。
他家教严,又不敢回家,只能暂时偷偷躲在瞎眼耳聋老人的家中——老人眼睛坏掉,又听不到东西,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床上躺着,阁楼上自然是藏人的好地方。
跨入家门,先嗅到陈旧的老人味,还有老人剧烈的咳嗽声。他现在病了,大约没有多少时辰,俞家豪正值暑假,晚上也歇在这里,尽心尽力地照顾他。
“忠伯,”俞家豪说,“我回来了,您醒了?我现在给您煎药好不好……”
纵使知道对方听不到,他还是会如此习惯地开口。
俞家豪去看老人的时候,方清芷拿着药,提着裙子,静悄悄地独自爬上阁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