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任由她动作,脑袋偏了偏,“你爱听书,不若去茶楼?”
方才只是打探消息,随意点了一壶小酒,让敢怒不敢言的小二很是狐疑的看了两眼。眼见婉绣对女儿婚姻大事看得极开,腹中空空的康熙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。婉绣难得出门,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回去的。
不过看着身侧人,她由衷叹息,她以前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大重要。尤其是孩子出生后,以后愈发不能指望。
不想孩子一个比一个跑的远,成家立业后都不再是当年在她膝下卖乖的孩子。兜头转了半辈子,还是自己选的人能够作陪。
真是造孽。
婉绣面上不显,随着身边的老北京去了茶楼。
世人都觉得皇上一辈子都住在宫里,轻易是不能出行的。婉绣以前也这么想,不过这么多年看着他微服私访,连自己都有幸同行,也转了念头,甚至觉得随着他走才安生可靠。
茶楼有一上等包间,二楼正中,恰恰比台子高一截儿,听着敞亮的说书声再望至楼台窗外,也是一番难得享受的美事。
婉绣端着一小碗坚果,一声响板敲亮,故事便说了起来。
说书人似乎是茶楼名角儿,很受追捧。满场的客人闻声哑静,捧着的茶碗没有挪动,就这么支着耳朵看着他说那京中之事。
“这人擅说常事,京中但凡有意思的,纵是皇亲贵胄都让他巧舌如簧说一遍。偏他说的有意思,大伙儿都爱听。”
康熙喜滋滋的介绍,颇有些与有同焉的味道。婉绣觉得好笑,“爷常来听?”
“那是!”康熙摇了摇扇,“上回爷打赏了银子,这先生觉得多了,非要上来再说个段子才肯收下。”
“多少?”
婉绣一句话,康熙落一句,“十两。”
十两银子在纸醉金迷的京城,并不算什么。有些场合,更觉得钱拿着烧手,五十两一百两的数不胜数。想当年她随着微服私访,一家花楼清倌初夜的底价就是二十两。
婉绣哑然。
魏珠上前道,“这位先生记挂当今勤俭节约之德,故而有个规矩,每人每日赏银不可多余一两。”
婉绣去看底下满满当当的桌子,“怪不得进来时觉得人好多,不过这么多桌,店家也赚了不少。”
引得宫里的大爷都出来,可见也是一个风光人物不是?
“夫人不知,先生已经让店家将桌子减少,也允可在下面设了能让贫家人来看的台子。上回来和爷劝说后,用余的银两倒给了店家去。”
看来店家是真的赚了。
穷苦人家,十两银子能过两年了。不说全部,给了一半那也是不错的进项。婉绣一时出了神,待听到鼓掌叫好声时,回过神来已经不晓得先生说了什么。不过康熙是笑着的,神情专注。
婉绣认真去听,才得知才离开的胤禛和留下来收尾的胤?两人在京中追赶官员银钱的事情。
“这件事也敢说?”
“这是好事,怎么不敢?”
本来呢喃一句,却让康熙听见了,连忙帮着说话,也不知道面上的笑意是为的先生还是儿子。前段时间胤禛将史上冷面王的名声给婉绣新鲜表现了一遍,并且声名远扬,首当其冲的撸着袖子将自家兄弟翻了个底朝天。胤?那样的性子,逼着砸锅卖铁,就在门前打了一架。
好在都是高官贵族之地,平常人等都没看到,不过阵仗不小,自然也让众人知晓。
谁晓得隔了半个月,阿哥们的家抄完了,胤禛和胤?两人没由头的来了别致的兄弟情,手挽手的一同把刀斧对向对他们笑话的邻里亲戚和高官家中。一个闷头干,一个不怕事,看到自家里被掏了半截的郁闷都抛洒出去。两人越做越热情,尤其是那些上折子的,前一天递上去没等到上朝进言,次日家底就翻的一干二净。
这样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,热议鼎沸,可惜无人戏言,因而有胆子的那个就显得别具一格。
说书先生手抚长须,缓缓说道,“咱们的四爷铁面无私,十爷艺高胆大,两人齐身行至太常寺少卿……”
婉绣听了半个时辰的书,景色没看到,几乎都笑了过去。等到康熙打赏时,婉绣特意数了人头,也赏了二两下去,“爷下回来也带上我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漫步而行,并不慌着回去。路过好看的一些摆设首饰,婉绣还会驻步停留。康熙作势要给她买,婉绣笑着连忙把银子抢了,“我都什么年纪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