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绣叹息着,回头看着窗边的君子兰。这是她头一个宠幸的花儿,是个性子文静羞涩的小姑娘。
哪怕知道可以彼此说话,她也很少开口。
婉绣抱着她轻抚,漫不经心的浇水,坤宁宫的花儿这才听到些细声碎语。
总算不白忙活。
钮钴禄氏并不是什么大问题,不过是为中宫庶务太多,她又是极认真的性子,总爱将事物都包揽肯定无误才能放心。
近来金风送爽,前些时候还有两日忽的气候转凉。钮钴禄氏身子有些发热,却不怎么当真。她性子犟,年轻时吃过亏,身子本就有些弱。女儿家的身子不好,背地里总有许多苦头。这些年来,她也因此对自来娇气的佟氏多有海涵。
纵是近身跟随的嬷嬷心疼,可这样情形也并非头一回了,谁都不想竟然在风寒的第二日下身流血。
钮钴禄氏小产了。
婉绣指尖一颤,花盆里的泥土被扫了出来。
知春见婉绣脸色忽的一变,忙上前,“主子,可是哪里不舒服?扎着手了?”
眼见着知春把君子兰抱开,婉绣抿唇,“无事,给我端杯温水来。”
消息是坤宁宫侧殿里传出来的,钮祜禄氏正是紧张时候又闻不得味儿,婉绣探的消息也来的慢。
彼时钮钴禄氏以泪洗脸哭了半天,听闻消息的康熙下了朝也赶了过去。
纵是花儿也爱听八卦,何况是温柔和气的主子出了事,堆在侧殿的一众花儿叽叽喳喳的,声音一窝蜂的丢进脑子里吵。
婉绣怕花儿会认主,听的消息也不真,只是将心神潜伏进去默默地听着,消息却筛选不得。
又听了两句,脑子微微疼痛起来,这才作罢。
当日,坤宁宫便传出懿旨,宫中庶务叫佟贵妃代为掌管,并叫惠嫔和荣嫔辅佐。
自此,晨昏定省也免了。
钮钴禄氏躺在坤宁宫里养身子,婉绣也跟着躲在枫林向晚不出去。
她原来打算趁此潜心画画,可是听着坤宁宫的事情颇有些古怪后,婉绣看着画上的人一时竟下不去手。
婉绣入宫太晚,钮钴禄氏当年的事情并不真切,但夜里小产的女人总会低声哭泣。她拉着亲近的嬷嬷一面哭着当年吃亏的事一面盼着皇上看望,可皇上去了,她却不能诉说心底的埋怨,只能嘤嘤念着孩子。
这几日听得多了,婉绣才知道当年年轻的钮钴禄氏也不是毫无喜讯。可惜天有不测风云,成形的阿哥也没有留住,她的身子才跟着垮掉。
这一次,也是因为身子没有留住。
钮祜禄氏对当年忌讳莫深,私下里都不肯说起来。婉绣听着半日,从那嬷嬷一次含恨的意指下,大着胆子去猜想某位慈和的老太太。
但那只是她自己想罢了。
小产的事压了下来,康熙也接二连三的往坤宁宫跑,慈宁宫的赏赐也是一拨接一拨,宫里嫔妃见不过风寒便如此兴师动众,背地里不少泛酸。
婉绣细思极恐,也闷闷不乐。
知春想着皇上有些日子不来,只当她是这个缘故,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尽量避谈。
婉绣由此松了口气。
只是缩在屋子里不出门,心里也憋火难受。郭络罗氏来钟粹宫稍坐,两人合计着叫她过去。
婉绣听闻后,二话不说就起身。
陈氏出去串门子了,她们三个碰了面,索性打起了马吊牌。各自拿了私房钱出来做彩头,玩的不大也就图个意思。
婉绣憋着气,雄赳赳的想要赢一些,她在深闺时就极擅长这些打发时间的玩乐,自然信心满满。
只是她想的太美,未曾料到跟前两个也是在深闺之中,乃至宫中意、淫此道的高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