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子心情不好,做奴才的自然有义务排忧解难。婉绣去的时候本来就有些不情愿,结果刚进去就被康熙厌烦的尽数赶走。婉绣心中松了口气,出去时眼睛狠狠地剐刘进忠。
刘进忠眼观鼻鼻观心,毫不在意。
路途耽搁,直到真的到行宫时,婉绣已经没那么难受了。
“就这样?”
司仪董佳氏收拾着行囊,瞧着巴巴盯着窗外的婉绣,“妹妹说什么?”
董佳氏在乾清宫已有七年余,是此次前行的女官中最有说话权的人。婉绣略有耳闻,董佳氏为人本分,康熙似乎有挑选合适人选让她厚待出嫁的意思。
婉绣摇头,“总算是到了!”
“是啊,这么长时间骨头都散了。”董佳氏轻笑,再是不晕车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。
看聊斋话本的时候,总是会出现贵家千金幼童丧病途中,婉绣总觉得是夸大其词太不实际。可真的尝试过后,婉绣不得不服气。只是奇怪,清朝鼎鼎有名的热河行宫竟然就是这样的院落?
皇帝别居自然不能小,可是和后世所见的迤逦风光实在不能比较。
婉绣心中狐疑,眨眼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。到底是离了京城,气候风光大不相同。别院精致小巧,地理山环水绕,山峦湖泊,早年的江南名景之风更衬得水乡秀丽。楼亭林木交相辉映,婉绣甚至看到些奇形怪状的红色岩石,绚丽俊秀,又增添几分雄浑奇伟。
真是个好地方啊!
婉绣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,只觉得吃了灵丹妙药般神清气爽。这样的好地方,真是坐再久的马车也值得了!
才刚落脚,婉绣进了院落,把自己的行礼收拾妥当后准备上夜。
难得远离朝政繁杂,康熙也身心疲倦很快就歇下了。太子胤礽年纪小,一路上总是吃喝睡的,反倒精神极好。婉绣抽空去看了一眼,见他自娱自乐玩得兴起,便回去守在康熙身侧,借着蒙昧晦暗的烛火痴痴的发呆。
这夜过的极快,婉绣揉了揉眼睛,在一侧帮忙收起擦洗的巾帕。
康熙看了她一眼,“你下去吧。”
婉绣莞尔,行礼退下。
行宫里的奴才也有不少,小宫女端来了热水和早饭,婉绣打着哈欠含着泪吃完便躺了下去。难得再次睡在正经的炕床上,一路摇摇晃晃的错觉也终于离开了梦里。
醒来的时候,天色正好。
“行了,少说几句。”
“怕什么?都是一样的,凭什么就她金贵起来了?”说话的是司寝冯佳氏。
有人叹气,温温柔柔有些熟悉,“皇上喜欢她,怎么能一样?”
冯佳氏听了气急,声音霍地拔高,“她算什么喜欢!我一心一意服侍皇上,怎么就比不得她了!”
“各人有各命罢了!咱们几个独她长得最好,年纪小,说话做事都活泼。莫说皇上,便是我看了心里也喜欢。”
“呸!小小年纪偏有心计法子,仗着一张脸能好几年?不过就是上夜罢了,还要做一副委屈模样勾引皇上。她没来之前,皇上待我也十分亲厚,你又见我有过半分张狂!”冯佳氏气的拍了两下桌子,最后竟有几分哽咽。
那人连忙制止,低声提醒,“你自然没有!不说了,这样动静怕是让她听见了。”
“哼,还怕她听不见呢!”话是这么说,可冯佳氏说的话低了许多,细听还有几分嘶哑。
婉绣回忆那人的声音,竟然是司门额苏里氏。她侧耳倾听,门外却有小宫女过来敲门。两人只是趁着皇上处理朝政的功夫回来,听到消息后额苏里氏便要起身,“你要留在这里?”
“姐姐去吧,我且坐会儿。”似乎是发泄了心中抑郁,冯佳氏的声音犹如以往清甜好听。
婉绣曾有听过康熙夸她黄莺出谷,十分动人。此话并不作虚,不然婉绣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认定看她不顺眼的说话人是冯佳氏。
木门吱呀着开合,婉绣默数百数后转身看去,更是得到了最好的证实。
冯佳氏坐在对侧的木椅上,面容平静道,“醒了。”
婉绣沉默,心里推开了旁余的猜想,认真的直视着她,“谢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