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承乾宫。
钮妃按着康熙的心意,毫无拈酸吃醋的安排了几位得宠的嫔妃,如贵人纳喇氏、马佳氏、郭络罗氏……
婉绣闻听半天,哪怕康熙并没有应诺把人全带上,佟妃却翻来覆去小女儿家的爱恨情仇。说句心里话,这倒是有点听白话版的戏剧,不过听得多了就没意思了。只是这也提醒了婉绣,出宫并非小事,保全为上的她最后决定多听几个地方。
翌日,晋氏瞧着眸光晶亮的婉绣算了下日子,“还有几天才动身,怎么姐姐瞧着这么高兴?”
提前知道太多的婉绣拍了拍晋氏肩膀,语气小骄傲,“天气好啊!”
留在宫里已经小抑郁的晋氏嘴角翕动,沉默了。
启程的前一夜,婉绣几乎没有阖眼,整夜习惯性的吸毒行动在花粉中穿梭。直到打更的声音传来,婉绣跃然起身反复拾掇行李。京城这么热,再加上来回的路程,估摸着要个半年。这么长的日子,婉绣自然要备好自己的小东西。
许是心里的第六感作怪,婉绣总觉得自己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她那乱七八糟都不大多的杂物,妆奁匣子、几本杂书、叶子戏等等。婉绣连换季的宫装都没带,按往年的规矩自有针线人来裁量新装。即便如此,小箱笼竟然装的满满当当的。
婉绣抱在怀里,略担心的皱眉。不过看着司寝司仪几位女官差不多的箱笼,忽然淡定了。女儿家嘛,哪个出远门不带点乱七八糟的。
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,婉绣坐在马车里,紧紧的挨着车身自微风拂动的帘后探去。
十数米高的围墙气势雄伟,车轮轱辘和马蹄脆声盘桓耳际,婉绣望眼欲穿的看着青墙落在身后。一如初入宫的那日,紫禁城内各处宫殿楼亭,黄琉璃瓦重檐殿顶,高低错落的精巧壮观,叫她无话形容。
宫外是不同的,京城各处闹市大街婉绣去过多次。坐在马车上粼粼而过的观赏百姓跪拜却是头一回。
方石砌成的百尺宽道,一座座楼房重檐翘角,漆栋画染。街道上的高高飘扬的招牌旗帜,茶楼、酒肆、脚店、当铺等鳞次栉比。这才是常人生活的地方,喧闹嘈杂,却让人安心。
婉绣看着满地身影,这份安心难免有些变味了。
虽然如此,婉绣回头看着马车里的几位同僚,发现一个个的都在默默围观窗外景色。机会实在难得,婉绣歪在窗后默默地看着。
马车微晃,婉绣倏然心静的听着马蹄声,渐渐睡了过去。等醒来后,婉绣才发觉自己遭罪了。
几个宫女合计着轮流去上事儿,本来都是说好的,康熙向来也不计较这些。可架不住,有人晕车了。
出了宫,有些规矩也就松散了。有人涂起脂粉,有人抹起芳香,都是不打紧的变化,可每处打扮精致起来却有说不出的差异来。艳福不浅的康熙在不便的路上打量着,心中自有评断。
婉绣却只能在夜里扎营的时候,惨白着一张脸去磕头。
康熙哭笑不得的看着底下人,“还难受?”
“奴才蠢笨,经往途中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。”婉绣难受的抹了下眼角的眼泪,天知道她不是真的要哭。
是真的难受。
婉绣低着头,恨不得直接往地上趴下去睡个昏天暗地。
“你这一片丹心,朕看也是等不着了。”
“奴才无能,望皇上责罚。”婉绣羞愧难当,自己说的话自己打脸,无话可说。
“刘进忠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刘进忠转身作揖。
康熙沉吟几许,“朕记得屉子里有一备用的錾花酸枝匣子,拿过来。”
婉绣微抬昏沉耷拉的脑袋,其实她借着生机纾解后浑身清爽,可只要停下来身体就条件排斥这马车的摇晃。想着自己演技不够,所以下了马车婉绣也只是想着回去后再说。
康熙见她无精打采,更觉好笑,“可有吃药?”
“宋司仪给了药,吃过了。”
“吃过了还这样?”康熙摇头,“过来。”
婉绣起身,垂首轻步走到康熙跟前跪下。她膝盖还未弯下,手便被康熙抬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