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女官上任,不能输阵。因为是司账女官,打理俗物都要和乾清宫的奴才交道。除了乾清宫首领太监顾文星还有位掌事儿姑姑舒穆禄氏之外,最多的就是其余七位女官,和内务府等总管。一个月下来,上下差事倒是各自都熟络了许多。
女官行事早有章程,再加上近来前朝因康熙下令撤藩,引起平西王吴三桂联合平南王尚之信、镇南王耿精忠起兵反清,战火席卷连绵。康熙夜以继日案牍劳形,早不管后宫之事,婉绣手边的账本递一一递上去后倒是清闲起来。
这一清闲,婉绣便关心起这前朝之事。
这倒不是她真的感兴趣,主要是额参早年虽有战功,但后来安居内务府直至闲职颐养天年,没什么可以担心的。偏偏她家阿玛乌雅威武年轻强壮,早有抱负之心。现今战事一起,百官觐见各抒己见。康熙大敞宫门,甚至不少有把官臣留在宫里过夜。
这大好机会,威武怎会不想挺身出险,博得富贵?
听闻尚可喜主动撤藩,儿子尚之信转头响应叛乱,后有广西将军孙延龄响应。朝廷军事未有准备,转眼间三藩便占据了云南和贵州,康熙几次气得跳脚。
这夜康熙陪着皇后用过晚膳,回到寝宫没有翻绿头牌,提笔批奏。
婉绣掌灯值夜,立在内屋门前。
虽然没有召见官臣,康熙也不懈怠夜里歇息的时辰。这位爷正好火气大,顾总管也不管规劝过深,只能指使婉绣端茶送点心的伺候着。
主子累,奴才也累。
婉绣正要唏嘘顾总管熬红的眼,却听到一阵咕噜声。
顾总管欣喜抬眸,殷切的看着康熙,“皇上,御膳房做了水晶桂花糕,要不歇会儿进点食?”
康熙拧着眉,乍一眼看到奴才这么渴望的目光,倒有些意动。他放下御笔,勉强点头,“传膳。”
一晚上闲着,总算有点实际的活儿可以动腿了!
婉绣欢喜的福身,率先出门去吩咐人把备好的宵夜传上来,又忙不迭的将原来放置早已冷硬的点心撤了下去。
举止动作行云流水,婉绣那眉飞色舞的欢喜并不作假。康熙不由得看了过去,“你办事倒是爽快。”
“能为皇上效劳,奴才自然要快些。”婉绣话语轻快,只盼着这位爷吃饱之后倒头睡过去,这样她的值夜才算过去。
“不晓得的,倒以为朕饿了几天。”康熙看着那双白皙的手端上了酱黑菜、水晶桂花糕、红豆膳粥、山珍刺龙芽、莲蓬豆腐和奶汁鱼片。这大多都是他会吃两三筷子的菜式,放在这夜里宵夜倒是可以难得畅快。
婉绣闻言会心一笑,“皇上可不是饿了?”
当差这么些时日,婉绣已经学会了看着康熙脸色。向这个时候,康熙正要松乏一下,她要是太过规矩,干巴巴的反而没趣。
果真,康熙闻言反而笑了,手上轻轻的往婉绣的头上点了下,“贫嘴。”
世人都说康熙幼时出过天花,脸上留有麻子印记。婉绣好奇,曾不失规矩的打量过,发现年岁二十一的康熙长脸消瘦,弯月大眼,那双外张大耳十分抢眼。流言里的麻子,若不是靠近仔细看,反而难以发现。平心而论,倒是有点小清秀的外表。
婉绣心里惊了一下,面上却状若无事的摆好菜式,“只要皇上喜欢,奴才怎么贫都行。”
康熙指腹微捻,笑而不语。
虽然不用膳房太监,但是按照规矩侍奉太监是守在一侧伺候着。婉绣迎着顾总管的目光,静静地退回门前守着。
只是几道菜,康熙却依然没有吃完。倒不是祖宗规矩,看起来有些饿多了胃口不佳的样子。侍奉太监瞧好了,想着回头和总领们说一声,定要让皇上用的高兴方可。
婉绣觉得自己没站一会儿,宵夜又撤了下去。
康熙站着消食,预备一会儿继续批奏,倒不想宫外传来了消息。顾命大臣遏必隆病重多日,病逝了。
消息传来,康熙缄默半响,叫人瞧不出是喜是悲。
大约和死人计较是没什么意思的,君臣之间关系本就复杂,康熙问道,“钮钴禄氏这几日可好?”
钮钴禄氏为遏必隆侧室舒舒觉罗氏所出的次女,为人聪慧和善,和中宫皇后只是差了名分,连佟娘娘也不能比拟。原听到遏必隆病重之后,钮钴禄氏担心思虑之余,身体也有些不好了。也是康熙亲自入府慰问,钮钴禄氏唯有乖觉的养病,并暗自给家父祈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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