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妆不用等结果,就让小厮赶车返回界身南巷了,路上和午盏一人买了一份冰雪冷元子吃。刚开春的午后微微暖,一口碎冰下去透心舒畅。只是不能让商妈妈知道,两个人快快吃,到了门上刚好吃完,把竹筒收拾起来扔进路旁的草丛里,擦干净嘴,就可以若无其事地进家门了。
房内女使侍奉她擦洗,脱下罩衣上榻小睡,商妈妈在一旁替她掖被子,一面又忧心,“今日被老太太一闹,万一禁中作罢了,那怎么办!”
明妆拽了拽枕头侧身躺下,梦呓似的说:“妈妈别愁,是咱们的,跑不掉。”
想是有点累了,这一觉睡得悠长,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,起身用了暮食,便歪在灯下看书,一连看了几个时辰,精神抖擞地翻着画本子,一面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。
将要交戌时,门上婆子终于来报,说:“公爷回来了,吃了好些酒,是左右架着进门的。”
明妆很意外,“他吃醉了?”
印象中李判不贪杯,以前爹爹带他赴宴,他一直都是沾沾杯就作罢,这回想必是大人物宴饮他,才不得不应酬吧!
“我去瞧瞧。”她趿上鞋,提着裙子迈出了门槛。
午盏和煎雪忙跟上去,商妈妈端着银盆站在廊上喊:“干什么去?”可惜没人应她,三个身影一溜烟地跑出了月洞门。
第38章
探身看,灯影幢幢下,见两个随行官搀扶着酒醉的人进来,七斗在前引路,比划着说:“这里……这里……”
李宣凛的个子很高,两条腿也尤其长,伴着蒜,迈不开步子的时候,简直觉得两位随行官挪步也艰难。
明妆从边上走出来,问七斗:“李判怎么醉成这样,遇上高兴的事了?”
七斗正要开口说话,那个垂着脑袋的人抬起头来,勉力应了句:“我没醉……哪里有什么高兴的事……”
可是看他的脸,颧骨上隐隐有红晕,在玉色襕袍的衬托下,莫名显出一种少年般温软灵秀的况味。
没有高兴的事,难道是借酒浇愁?思及此,明妆忙朝正屋指了指,“快把人掺进去,七斗铺好床,别让他冻着。”
七斗应了声是,发足先跑进去安排,明妆这才发现他带来的人里没有一个女使,果真军营中呆惯了,不食人间烟火,于是转头吩咐午盏:“明日点两个机灵的,派到跨院来伺候。”
安排归安排,目下还是需要有人照顾的,自己不能干看着不管,便跟着脚踪进了跨院。
小小的院子,对他来说有点寒酸,明妆心里老大的不好意思,因为自己的缘故,他没法住进园子里来,这回喝醉了,无论如何得趁机表表关心。
两个随行官将人安置在了榻上,七斗替他脱了皂靴,回身问:“公子渴吗?要喝茶吗?”
他一手盖住眼睛,一手无力地挥动了下,“出去。”
他向来说一不二,就算半醉,身边的人也不敢不听令。七斗没办法,求助式地看看明妆,明妆立刻大包大揽应承下来,“不要紧,有我。”
七斗感激不已,连连呵腰说:“多谢小娘子。小人就在外面廊子上,有什么事,小娘子只管招呼小人。”说着从内室退了出去。
明妆站在脚踏前,看那人仰身躺在榻上,好奇怪,忽然生出了许多陌生感。
油蜡点在案上,离这里有一段距离,因此人面杳杳看不真切,只有廊上的灯笼透过窗纸,洒下一点朦胧的光。
要照顾一个酒醉的人,怎么照顾毫无章法。明妆想了想吩咐午盏:“到厨上,让锦娘煎一碗二陈汤来。”又对煎雪道,“打一盆温水,给李判擦洗擦洗,去去酒气。”
两个女使得了令,忙各自承办去了,明妆弯下腰,轻声问:“李判,你是醒着,还是睡着了?”
然后盖在眼上的小臂慢慢挪开了,那双眸中雾霭沉沉,无言地望了望她。
“是哪个贵人邀你喝酒吗,做什么喝成这样?”她蹲在他面前问,“你想不想吐?我拿个盆给你,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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