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邵自开国以来,就没有做过这直接把大贞这样大的国家打下来,纳入自己版图里这样的事。
是的,现在朝臣们已经在秦沛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文书之中知道了,大贞国并不是他们地图画的那样一点点地方,只有几座城池的小国,而是有二十二座城池的大郡。
大贞国可真阴险啊!
朝中官员们一边在心中吐血一边想着,又不由对这么一大块地能生产出来多少粮食产生着无尽幻想。
一年三熟!三熟啊!
原本好些准备的工作就突然变得不够充足起来,而且也没有一次性纳入这么多城池的参考,中间遇到各种问题的奏折那是雪花一样的上来。
“那些人出发这么长时间了,现在都到哪了?”用三熟这件事努力打了一天鸡血的朝臣们,在入夜后终于可以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家去,路上对着自己同僚恹恹地问道。
这话说的是那批被安排去南贞郡去的官员们,知道那边一年三熟后,朝中心动的人也不在少数,但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,就不方便改,不过城池多了之后,倒是后续又加了一批人进去,总体来说去的人也并不是很多。
只是对于现在留在京都城的人来说,并不在乎这些人多不多够不够这事情,他们就想着这批官员到了南贞郡之后,有些事情就完全可以当地直接解决,而不是全都压到他们这边上来。
“还早着呢。”同僚也用着这恹恹地语气回复着。
两人说完,齐齐发出了叹息声。
被京都官员望眼欲穿的这些南贞郡的新官们,并着协同会里头被‘拐带’出来的成员们,已经赶了快十天的路了,但也就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还不到。
这么多人的队伍,必然是行进速度不会快的,当然不能和快马加鞭传递文书的驿站相提并论。
离开京都城越远,一路上的景象就越凄凉,消瘦的耕者那是随处可见,卖妻易子也到处都是,甚至经常能看到山上很多树木的树皮一片片消失,不用去多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,因为倒在路边被恶狗分食的尸体就已经在告知了一切。
对这些景象不管是曾经的书生还是协同会的劳工们,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。
书生们四处游学,不管是那些一心做官被举荐的,还是选择在协同会里做贡献的,在游学的过程中都没少见过这样的事情。
而协同会的那些成员们就更不用说了,这次跟着他们走的人之中,大部分也都是其他地方过来京都城求活路的流民,他们很多人的血亲就是这样倒在来京都城路上的。
但对于那些没怎么出过京都城,即便是出去也是高坐在车厢之中,从一个繁华地方到达另外一个繁华地方,走的也都是宽敞的官道,很理所当然地从未去注意过这些。
然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,要带着协同会这么多成员们一起到达南贞郡,还是他们求着这些人担任教化的事情,这些人的生活住宿方面,这些为官的人还是要给处理清楚的。
于是不可避免的就要走到凡间,面对这个人间真实。
他们也发出了和原中书令一样的疑惑和茫然。
今年这个地方上报来的文书里头,没有说有饥荒,甚至因为多缴纳了不少税,充分表明了今年是个丰年这件事。
丰年的百姓,原来过得是这个样子啊。
他们确实是从各方面知道,百姓很苦,但他们的感受之中,苦是因为要劳作,要服役,要风吹日晒,家里还有很多人口需要操持,或许还有人有病痛。
但只要勤奋一点,勤劳一点,还是可以过活的,只是苦而已。
亲眼见到了,这些高高在上的京都城官员们才知道,这所谓的苦究竟能到什么程度。
流民也并不是他们以为的不安分。
如果可以的话,谁又愿意流离失所呢?
“这天下,可都是如此?”京都城的官员问道。
“一直是如此。”协同会的书生们回答道,“曾经的京都城内,也是如此,只不过大人们都看不到罢了。”
官员们无言以对,但正如之前原中书令那样,作为既得利益的阶级,他选择的也是和那些豪绅们商谈,让他们让利去福泽百姓,选择去用其他办法,解决这些流离失所的民众生活问题。
这些只是路过的官员们除了痛惜之外,对这非自己范畴可管辖的区域,连原中书令那种依旧根植于封建统治范畴的处理方式都不能做,所能采用的办法就更少了。
在相顾无言后,最终这些官员们看了看自己队伍里这么多人,咬牙决定道:“若是这些人愿意跟着我们走,那便一起带去南贞郡吧。”
一年三熟的地,总归是能让人活下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