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东门书院比试胜了后,谢愈被围观了一段时日,那时候沈意就在想,怎么这么多人,都要看杀卫玠了。而这次考完后,沈意发现她感叹的太早了,和现在的盛况比起来,之前那次真是小巫见大巫了。
不止在谢愈的上学路上有人围观,还有源源不断地请柬递到家里,递帖子请谢愈参加宴席的人家,既有乡绅也是富贾,甚至还有当地的望族,都是看着谢愈年岁尚轻未来可期,而提前联络上感情的。
而这些帖子,谢愈一概以要闭门读书为由拒绝了。他心中很清楚,全国的文脉在江南,而江南的文脉在金陵,这个地方不缺秀才,说句夸张点的话,朱雀大道上一块牌匾砸下来,十个人里说不准就有一个是秀才了,他被人高看一眼的根本原因是对他前程的看好,像他这样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家族在身后支撑的人,立身之本唯有读书。
除此之外,还有捧着重金上门求字的,求诗的,甚至还有人求取名的,这些谢愈也都拒绝了,若科举无望,倒是能靠着这些谋个生计,但既然谢家衣食无忧,他也有心继续科举,就不能做出这些事情,没得给人留下轻狂印象。
这一日,沈意又在谢愈书房里,替他写着不参加宴会的回信。
既是收到了请柬,无论参不参加都得有着正式的回复,不然就是看不起人了,谢愈也只是想静心读书,并没有得罪那些人的想法,这就势必要腾出时间回信,可别小看了这回信,从信笺的选择开始,处处都是学问,更别提既要拒绝又不能惹得主人不悦,这其中的分寸很是微妙,最开始谢愈为了回信,很是浪费了些时间,苦恼地不行。
但是,这时间又不得不浪费。谢家就林娘子和谢愈两个主人,虽然谢愈父亲也是秀才,但此秀才非彼秀才,林娘子可没遇见过这么些需要应酬的情况,很是手足无措,也帮不上什么忙。
这样的困扰,直到沈意出手才算是解决了。
沈意和谢愈同样师从周家私塾,别看沈意名义上的夫子是林娘子,但实际上从拿笔开始,沈意就和谢愈用的同样的字帖,更别说练字的时候也是两人互相指点着来的,沈意的字,除了力道稍微弱点,其余地方和谢愈的字简直如出一辙。
见谢愈为了这些请柬焦头烂额,沈意笑兮兮地将这个事情揽了过来,拍着胸脯道:“愈哥儿,这事你就放心地交给我。”
谢愈如释重负,真的将对外交际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沈意,自己躲进书房读书了。
于是,沈意画着样子去书铺里定制了一批信笺,素色为底,乍一看毫不起眼,但对着光却能隐隐看见松竹暗纹,低调内敛又显读书人气节。
以后再收到请柬,便都用这信笺回复了,一封封措辞措辞文雅但语气坚决的信写了出来,流入了金陵城里的各大门户。
谢愈温和地望着沈意认着书写的侧脸,眼中的笑意连日光都退了一舍。
信笺哗啦啦的翻过,如同不断流逝的光阴,谢愈和沈意就在这光阴中长大了。
很快,又到了过年时。
沈昭已经不是那么离不的人,韩薇娘也能脱开手干些的事情了。
不像之前的过年都是沈意操持着,这个年里里外外都是韩薇娘一个人张罗过来的,沈意想要帮忙都没让。
年夜饭依然丰盛,但这一年里吃了年夜饭后,沈荣放下碗筷,肃容说道:“意姐儿,过会儿的祭祖你就别去了,我和你阿娘带着昭哥儿过去就好。”
沈意疑惑地望着沈荣,沈荣避开了她的眼神,解释道:“去岁里你祭完祖回来就生病了,你阿娘吓得够呛,我和你阿娘商量了一下,今年的祭祖你还是别去了。”
“夜间太冷了,将阿弟也留下,我带着阿弟睡。”沈意点头答应,又提议到。
“不行,男丁怎么可以不去祭祖哩。”沈荣脱口而出。
沈意咬了咬嘴唇,安静地应了下来。
很快,桌上的菜肴该收的收起,该扔的倒掉,家里又是干干净净了,望着沈荣韩薇娘抱着沈昭走远的背影,沈意将门关上,吹灭灯便自去睡觉了。
也不知道沈荣几人晚上几点才回,初一早晨沈意醒的时候,家里还没有一点动静。
躺在温暖的被窝里,感受着新弹好的棉絮的软和,这年冬天格外的冷,冻雨一直下个不停,担心沈意受不住这凄风冷雨,沈荣到处找人买棉花,给沈意做了条厚实的棉被,他和韩薇娘则盖着沈意换下来的旧被子。新棉花不愧这大价钱,一躺进去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,沈意一个冬天也确实没有生病。
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阵,终于听见韩薇娘起床的动静了,沈意哆嗦着拿过熏炉上的衣服套上了身。
这一年的新衣服依然是红彤彤的,看着就很是喜庆。
“阿父,阿娘,新年好,新一年里紫气东来福兆门。”一见到沈荣和韩薇娘,沈意便作了个揖,吉祥话一串串的说了出来。
见到玉人似的女儿,韩薇娘笑得合不拢嘴,连连道好。
沈意又从桌上备好的屠苏酒里倒上两盅,恭敬地递给沈荣和韩薇娘,祈求他们身体康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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