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一国之大,沃野千里,一国之深,大凡一百多载光阴。
无论大夏、大楚、北齐,都有她从未见过、听过、去过之处。
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无涯。
这一刻,沈轻稚突然生出无限热血,她突然感谢上苍,可让她重活一世,去领略另一番人生。
似同为宫闱,却大相径庭。
戚小秋自不知这一刻沈轻稚心中如何百转千回,她倒也并未纳罕沈轻稚为何会吃惊,只是道:“姑娘一直在坤和宫伺候,没进过尚宫局,自是不知这些。”
“宫中女子,大凡成为宫妃者皆不可目不识丁,亦不可不学无术,即便只能背诵四书五经,也比文盲要好。”
沈轻稚愕然:“这是为何?”
戚小秋道:“这规矩自大楚开国便有,当年开国之初,高祖文皇后是江南樊氏千金,她认为宫中女子必要通晓礼仪,如此才可辅国训子,否则宫妃见识太短,容易误教皇子公主,引国动荡。”
“早年入宫者大凡世家千金,名门闺秀,即便再不学无术也都粗通文墨,因此宫妃入宫之初,训导课便是四书五经,后来尚宫局便把此课流传下来,侍寝宫女们也要一起学习。”
沈轻稚无声摇了摇头。
这规矩的初衷是好的,只是延续至今已有些畸变,成为了精致漂亮的摆设,中看不中用。
这些宫女大多不识字,直接便学四书五经,不仅不会让她们升起学习的兴致,反而对此越发头疼不喜。
沈轻稚如此想着,两人便来到后院明间,透过打开的隔窗,沈轻稚看到里面已有五身影。
她应该是最迟的一个。
沈轻稚却并不慌张,她快步而入,只在书房门口略停半步:“沈轻稚请见先生。”
她声音一起,里面的呼吸声便陡然一窒,沈轻稚余光撇去,只见珠帘晃动之间,是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。
熟悉的是赵媛儿和几年不见的李巧儿,陌生的则是王夏音和纪黎黎。
除了她们几个侍寝宫女,每个人身边还立着一名宫女,显然她们的宫女也要跟随一起听讲。
在书房正前方的书桌后,正坐着一个年逾五旬的女先生,她一头灰白长发梳得略有些凌乱,素色道袍的袖口处也略有些污渍,显得很是不修边幅。
她戴着一对琉璃镜,正眯着眼看手里捧着的书,似乎对台下坐着的侍寝宫女毫不在意。
听到沈轻稚的嗓音,她也只是百无聊赖抬抬手:“坐吧,还未到时辰。”
不到时辰便不上课,在其邋遢的外表下却很有原则,多一句话都不讲。
戚小秋掀开珠帘,请了沈轻稚款款而入,沈轻稚打眼一看,便知道窗边最晒眼的位置已经被赵媛儿坐了,给她留了一个略靠后的墙边座位。
不得不说,赵媛儿还是很懂事的。
沈轻稚也不挑,她很是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,然后便看到书桌上摆了一摞书。
大抵才开始学四书,因此摆的只有四书和几本字帖,瞧着很是干净整洁,应当是特地为她准备的。
沈轻稚粗粗翻了翻,边上戚小秋就从手笼中取出茶杯和笔墨,放在了沈轻稚手边。
坐在台上的女先生瞥见了她们这边的动作,不由问:“你是沈宫女?你可识字?”
沈轻稚便素手起身,行过礼后清脆答:“回禀先生,学生姓沈名轻稚,原在坤和宫殊音阁伺候。”
能给宫女们讲课的,必对宫中熟悉,不可能不知殊音阁是什么地方。
果然,那位女先生一听倒是来了兴致:“你识字就好,娘娘倒是舍得殊音阁的人,愿意送来春景苑。”
这话倒是能听出个话音来,这位女先生应当跟苏瑶华比较熟悉,大抵是她的书友。
沈轻稚冲她温婉一笑,得了她的允才复又落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