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商宇图省事不愿准备惊喜,还是实在毫无头绪。
元灿霓的答案简单也困难。
“想妈妈。”
声音如春雨降落,轻盈而细润。
箍在她腰间的力度紧了紧,富含个人特质的体温拥裹她,像一床恒温鹅绒被,轻柔而暖和。
“一张合照也没留下,快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,连墓碑也没有。”
元灿霓撅了撅嘴,屏住鼻头酸涩的冲动。
那个年代数码相机尚未普及,妈妈又不太喜欢照相馆的画像背景,于是既没有几张游玩照,更没有正经的“全家福”。
妈妈独自抚养她已经耗费大半精力,在浪漫与纪念上实在力不从心。
妈妈的消遣便是偶尔在她熟睡以前,睡衣散发,开一盏暗灯,坐在客厅的小餐桌边自斟自酌。她爱酒,瘾不大,或说被捉襟见肘的生活挤压了欲望,每次只喝一罐,最多不超一瓶。
有一次晚间十一点多,元灿霓起夜,揉着惺忪睡眼,过去叫她给一口。
妈妈不知道喝迷糊还是不想当正经家长,笑呵呵比出一个摇摇晃晃的手指,说只能一小口。
元灿霓抿上人生的第一口啤酒,涩口回甘,舌尖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。
母女俩相视而笑,而后听见邻居飞燕阿姨又在跟老公吵架。
商宇僵了僵,好像从来没听见元灿霓提过扫墓。
“你妈妈、葬在哪里?”
若换一个人问出这个问题,难免唐突,但元灿霓和商宇罕见地同病相怜,同样饱受亲人离世的伤痛。
元灿霓苦笑:“海葬。”
商宇顿了顿,“你妈妈喜欢大海?”
她摇头,“因为环保,还有便宜。”
商宇张口结舌。
“我爸处理的,妈妈什么东西都没留下……”
元灿霓的外婆跟她们没有血缘关系,只是捡了她妈妈拉扯成年,便成了外婆。外婆故去,妈妈也跟那些不太亲的亲人渐渐断联。
元传捷面对多年未见的寡母孤女,应该大为头疼,抱着拖油瓶越轻越好的心态,潦草处理后事已算仁至义尽。
商宇抱紧她。
元灿霓仿佛一块黄油,即将融化在他的怀里。
商宇窸窣一动,坐直了腰。
元灿霓感觉头顶给贴了贴,轻轻一压,好像烙铁往蛋糕上印出图案。
他可能亲吻了她的发顶。
“你就是你妈妈留下来的宝贝。”
声音虔诚而笃定。
元灿霓恍如在雨中抱到一把伞,夜里握住一支手电筒,驱散了孤立无援的滋味。
她第一次要上手术台前,就迫切需要这般扎实的怀抱。
那会确定住院,身边只有姜婧、尹朝和当时还没成为男朋友的男同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