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能屈能伸,但讨好这种老男人还是超出了他的底线。
程千帆从没想过,在自己最擅长的交际方面,他会有这么难熬的时候,陈富亨打量自己的视线像在打量一件商品,贪婪又恶心。
并且他料定了程千帆不敢翻脸,借着他是盛世证券潜在大客户的身份,对程千帆说些暧昧的话,让程千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胃部翻涌。
江稚鱼说:“你现在明白了。”
“?”程千帆不懂:“明白什么?”
江稚鱼说:“明白被人随意地对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。”
程千帆反驳:“我没有……”
江稚鱼反问:“有何不同?是因为你比陈富亨年轻,比他帅?”
程千帆沉默了,他听懂了江稚鱼的言下之意,本质上他和陈富亨做的事情并无不同,都是利用上对下的压制,给对方施加压力,让对方在潜意识里服从自己。
程千帆从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,他贪图那些年轻女孩的美色活力,但同时他也教给她们知识,给她们机会……这是公平的资源交换。
但……真的公平吗?被人当成商品一样估值的感觉如何?
剥削者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,除非他也被放在被剥削者的位置上。
从前程千帆还能云淡风轻地辩解一句,她们没有吃亏,若真是这样,刚才的程千帆为什么会觉得无比屈辱和愤怒?
陈富亨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和收获,远比他给那些小姑娘提供的虚无缥缈的机会要大多了。
程千帆就像一瞬间被人抽去了主心骨,那股支撑着人的气一下子没了,连身形都显得佝偻了,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江稚鱼,低声说了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江稚鱼本可以不管他的,但她究竟与他这种人不同。
江稚鱼很大度地表示:“没关系。”
程千帆终于不再纠缠她了,江稚鱼也松了口气,继续安静窝在角落里,她没忘了换个“秘密基地”,以防被顾子云找过来。
顾子云是启云集团的小顾总,是陈富亨巴结的对象,顾子云原先只是被迫去给程千帆解个围,不想还被缠上了。
等他好不容易把陈富亨打发走,发现他的小鱼已经如“鱼入大海”,消失不见了。
事实上,江稚鱼被大厅的冷气吹得脑袋疼,跑到外面暖和了一会儿,顺便上了个卫生间。
不得不说,每次穿礼服的时候,最讨厌的就是上卫生间,正当江稚鱼在卫生间的隔间里折腾裙子的时候,她听见有人进来了。
江稚鱼本来想开口求助,却发现对方和同伴聊得正起劲,又默默地闭了嘴。
仔细听,她们在谈论玉兰置业的那位大小姐。
她们大约说了一刻钟,越说越劲爆,听得江稚鱼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,怕打扰了她们的思绪。
她们口中的大小姐,江稚鱼也知道,是玉兰置业大老板的独女,一直在国外念书,听说行事作风很大胆,在男女之事上颇有些荤素不忌,但也很有手段,总之是个女强人,已经在接父亲的班了。
据两位知情人爆料,大小姐把她的小情人带过来了,之前大小姐为了她的小情人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,本来以为已经分手了,没想到大小姐今天竟然把“他”带到这么重要的场合来。
那位小情人听说是个985大学的高材生,家境贫寒,是个木头美人,在玉兰置业做销售,被巡视产业的大小姐看上了,然后省略一千字的强取豪夺。
江稚鱼听到后面还觉得有些不对劲,怎么听上去这么像陆星言呢?
等那两位不知名姓的爆料人离开后,江稚鱼才小心翼翼地从隔间出来,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,发现对门开了。
江稚鱼心想,看来听八卦的不止她一个人,这充分证明,隔墙有耳,在厕所最好不要讲八卦。
江稚鱼尴尬地和她打了一声招呼:“哈哈,你好。”
那是一位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的少女,穿着一字肩蓝色鱼尾裙,裙子的裁剪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,令人血脉喷张,裙子上的亮片波光粼粼,好似一条深海的美人鱼。但偏偏她长了一张无比纯情的脸,看着还有点怯怯的,一直低着头,不敢直视人。
少女听见江稚鱼跟她打招呼,受惊一般地抬起头,蚊子哼哼般地回应:“你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