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拖着拖车行至水砦跟前,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他们。
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望着堆了一人多高的柴爿发愣,然后问:“这都是你一个人拖来的?”
阿纯当即从车顶跳了下来,应道:“是呀!我这位阿兄有很大的力气!”
对方着实傻了眼,然后上前,伸手拽了拽明远牵着那拖车的绳索。
拖车纹丝不动。
年轻侍卫傻愣了片刻,再转向明远——明远朝他友好的笑了笑,用党项话解释:“今天劈了些柴,结果劈多了,就一起都拖了来,想要换点粮食,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?”
那年轻侍卫“哦”的一声,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:“你等……你等等啊……”
他转身便跑,边跑边说:“别走,你这么大的力气……我去问问我们头儿!”
明远在水砦门前等着,百无聊赖之时,便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建筑。
他现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,这里不远是安葬西夏先代国主的地方,地平线上有形似陵墓的土堆。而眼前一片房舍绵延,与阿纯住的荒村有些相像,都是平顶的夯土房屋。
但是这些房舍比起阿纯的荒村,要精美太多了,房舍表面显然都被白垩漆过,在下午的阳光下发射着纯白的光芒。
房舍大多都有窗户,虽然都不大,但比阿纯那里屋内白天也是黑漆漆一片来得强。
明远正打量着,忽然眼角余光瞄见一人——仁多保忠。这人在几名扈从的陪伴下,正在上马。
仁多保忠和那罔萌讹是在明远“开溜”之前就离开押送明远的车队的。明远根本不知此人是否已经得到了他“开溜”的消息。
仁多保忠见过明远,此刻视线从明远身上划过,立即顿了顿,似乎觉得明远的身形有些熟悉。
明远依靠强大的心理素质,漠视了仁多保忠的注视。
他就是在赌,赌阿纯装扮的技巧高明,将他完完全全打扮成了一个党项普通青年。
他也是在赌,赌他身边这一大车看起来有点“骇人听闻”的柴爿,仁多保忠见了绝对不会把他这个“大力士”和那个面白气弱的虚弱汉人联系在一起。
果然,仁多保忠的眼光越过明远,在柴爿拖车上停留片刻,不禁也流露出几分惊叹。随即这名西夏高官带领麾下侍从,快马离开。
“这真的是你们送来的?”
一个严肃板正的声音从明远身后传来,说的是党项话。
明远立在原地,张了张口,竟然没法儿回答。
他慢慢地转过身,冲来人的方向呆呆地望着。
来人看清了他的面容,显然也怔了怔,一时没能开口。
倒是阿纯机灵,赶紧回答:“是的,都是我们送来的,这些柴都是我阿兄劈的,想要换点粮食……”
对方沉默了片刻,道:“把柴留下。既然来了,就别回去吧。这儿不赖,能有你一口饭吃。”
明远垂下眼帘,恭敬地回答:“这位军爷,那我妹妹……”
“她也可以留下。这里缺侍女,活计不重,她干得了。”
明远瞥了一眼阿纯,见小姑娘正满眼的好奇地打量水砦跟前来来回回的人,似乎正在琢磨如今水砦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。明远问过阿纯,听见阿纯没有反对,心里稍松,赶紧低头谢过来人。
那人便吩咐几句,转身去了。
这时明远才有机会打量他的背影,只见他肩宽体阔,身形高大,一身党项装束,披着一套软甲,头上戴着兜鍪,既像是侍卫又像是军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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