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看得出种建中满怀心事,但在苏轼面前,却又是一副有话不太想说的样子。
“还好吧!”
明远一张脸沉下,不咸不淡地回答。
种建中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,站在明远院中的花架下,伸手挠了挠后颈,又抬头看了看天色,突然向明远一拱手,道:“如此便好,小远你玩得开心就好。”
话说完,种建中一转身,又匆匆走了。
明远觉得手中的建盏在微微发抖,里面的茶水差点泼出来。
苏轼在一旁看着,口气老成地相劝:“小老弟,彝叔他那里一向忙碌。最近几天尤是如此。你想想,我们不仅没怎么见到彝叔,连贺方回都没见到。”
明远一想也是。
刚才种建中来,显然心神不属,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难题,但又觉得不适合当着苏轼的面对明远倾吐,或者觉得即使对明远倾吐了也帮不上什么忙。
近来种建中在军器监一门心思带着工匠改良各种军械铠甲,想要提升西军的战力,而明远自己去参加扑买这种事,本来也没想着要打扰他的。
但明远还是有点气鼓鼓的,说:“但最气人就是师兄这副模样,看得人着急,又什么都不肯说。”
怎么就知道他帮不上忙的呢?
他有钱,还有……道具。
苏轼拈着颏下新修过的胡子劝道:“远之,也就你们师兄弟感情好,肯为彼此着想,你才会替他着急……”
话犹未完,明远那里已经又改口了。他冷笑着补充:“我可不会为他着急。”
苏轼捧着肚子差点笑出来:“不着急就好。等过一阵你将长庆楼完全收入手中,彝叔那边也忙完了这一阵。你就去找他。”
“我来告诉你,汴京城中有一个一个赏月的好去处。你就捡一个月色好的晚上,然后深夜去彝叔家敲门,见到他出来应门,你就对他说:啊呀,彝叔亦未寝①啊!……”
苏轼说得惟妙惟肖,仿佛真的深夜去敲了种建中的门。
明远伸手扶住太阳穴,心想:确实,苏公,这事您确实干得出来。
“……然后你们两位就可以去我说的那个地方好好赏月,到时天色空明,月色如水。良友并肩而行,又有何事不可交心?”
明远:……
“不过,远之,你眼下也有一桩麻烦事。”
苏轼传授过了“经验”,话锋便一转,提点明远。
“某观那长庆楼,不是那么容易收入囊中的。”
一听苏轼谈起“生意经”,明远马上也来了兴致,专心致志地倾听。
“长庆楼之衰落,根源在于其东主用人不当,放任自流。但日后你成了长庆楼的东主,人却还是那一套人。远之要慎重处置,毕竟是酒楼,做的是入口食物的营生,一旦出了乱子,便很难挽回,远之要慎之又慎啊!”
苏轼说得委婉,他的意思却一听便知。
明远皱起眉,想了片刻,问:“子瞻公去过长庆楼吗?”
他索性做起了顾客满意度调查。
“去过!”苏轼诚实地回应,“长庆楼最有名的便是那道‘黄雀酢’,不过某可不喜欢那道菜。”
明远:我也不喜欢。
“但是听说蔡元长很喜欢。这黄雀酢,毕竟是长庆楼的招牌。世人,还是有好些是猎奇的。”
明远至此已经完全明白了苏轼的意思。
此前长庆楼的主厨是黄仙,黄仙依靠一道“黄雀酢”在汴京城中吸引了大量食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