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种建中却了然地冲明远一笑。
“自己多花些钱财,许是就能帮到更多人,对吧?”
他以前听明远将类似的话说得多了,现在也就不难明白明远的言不由衷。
“小远,既然你已拿定了主意,有需要愚兄的地方就说一声。”
种建中猛地向身后的椅背上一靠,舒舒服服地展开四肢,将双臂枕在脑后,悠悠闲闲地说:“但是有一样,要是新瓦子不精彩,新杂剧不好看,那对不住,回头我写信回关西,将你这些事原原本本都告诉先生和师兄弟们去。”
明远顿时苦着脸:“别这样种师兄,有话好说……”
平蓉在一旁,睁着一对明净的双眼望着这对师兄弟。
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心意相通的师兄弟。
*
明远说到就做,平蓉回去的第二天,明远就将史尚找来,将昨晚的原委和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这位汴京“百事通”。
史尚第一次听说桑家瓦子“自毁长城”:桑家的长子竟要纳最红的台柱子为妾,惊奇地睁大了眼睛,似乎是觉得实在没见过这么蠢的人。
听说明远打算扶植平蓉她们的新瓦子,史尚顿时耸耸肩,动动胳膊,做出一副浑身上下都闲不住了的架势,跃跃欲试地对明远说:“早就想自家开一家瓦子了!”
明远:……?
竟然也有这种心思?
“小时候不懂事,白天睡大觉,天擦黑的时候偷偷混进瓦子里,玩乐一晚上,天快亮了再出来。那会儿我就想着,要是咱以后有钱了,就自己开一间瓦子,回头自己爱看什么,就让什么没完没了地演……”
明远:是不是世人都有过这样的梦想?
他自己小时候也想象过,将来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电视台,让喜欢的电影和动画片没完没了地播放。
“不过现在总算是知道了,勾栏里面的那些最厉害的伶人也是需要休息的,其他不及他们的伶人也要上台露个脸,赚点供家里嚼用。”
史尚笑眯眯地,道出了他这么多年观察到的“现实”。
“对,这正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缘故。”明远也笑。
昨晚他和平蓉稍许谈了谈,就知道对方的准备不足,计划还十分不靠谱。
明远深知,对于一家受人欢迎的瓦舍而言,拿得出手的“台柱子”必不可缺,但是其它辅助演出也绝不可少。
当今汴京城中的瓦子,流行的表演,除了平郝二人擅长的“般杂剧”以外,还有小唱、嘌唱、小杂剧、傀儡戏、杂手伎、踢弄、讲史、小说、散乐、舞旋、相扑、皮影戏、乔影戏、商谜、合生、叫果子①……
除了表演以外,还有有周边配套设施:卖水的、卖吃食的、跑腿的、供方便的……
平蓉和郝眉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。但明远站在出资方的角度考虑,就不能不考虑其它的问题。
他让史尚去联络汴京城中与各家瓦子没有直接雇佣关系的艺人,邀请他们到新开的瓦舍中表演。
这些邀请对象主要分为两类:一类是成名已久的汴京名伶,因为年纪的原因渐渐退隐的。这些人多半不满其它瓦舍将他们这些老人家排在后辈晚生的后面,因此独立于各家知名瓦舍,渐渐就不再演出。
另一类则是有灵气的年轻人,但在论资排辈的演艺界里找不到出场机会的,也统统邀来试演。明远、平郝两人和史尚都觉得好的,就予以录用。
除了各个行当的伶人,明远还让史尚去联络了新瓦舍附近的脚店和小食摊,甚至还预先安排了一些外卖小哥,通知他们将活动范围逐渐移动至瓦舍左右。
甚至还新修了两间公共茅厕供人方便。
平蓉与郝眉这两位当事人,见到明远当真出了大力气来张罗这间新的瓦舍,都是感动不已。
但她们都没想到,明远却对她们最引以为傲的“般杂剧”表演,提出了一点意见。
“两位是否会觉得站在勾栏的台上,演起这‘般杂剧’,会有点局限?”
平蓉是个心直口快的直肠子,话还未经大脑就出了口:“不会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