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远难免感慨——艺术家的人品也是很重要的:蔡京的书法独具一格,但却被那“奸臣”的声名所类,艺术价值不受后世承认。蔡京亲手所书的帖子,明明艺术价值颇高,但在后世拍卖会里怎么也卖不上价格。
种建中倒是完全没想到,明远在洛阳花“重金”买下的那些东西,竟然成为帮助明远在汴京迅速结交朋友的“利器”。他插不上话之余,也只能随手取过一杯“玉液酒”,一扬脖喝下。
不止是碑帖拓片和吴道子真迹,连从洛阳买回来的那几本名品牡丹,也很快被明远许诺出去。
今日是礼部试放榜的日子,上榜的士子数日之后还要参加殿试,即皇帝出题,士子们现场作答,然后由考官排定座次,天子钦点。到那时,才是今次朝廷取士的正式名次出炉。
明远举杯,预祝蔡京蔡卞两兄弟在来日殿试上再创佳绩。
“我那几盆从洛阳带来的名品牡丹,养得甚好,不日便要开放,算来刚好能赶在贤昆仲参加过殿试,皇榜高中,官家赐宴金明池之时。”
“届时贤昆仲高中榜首,刚好簪着来自西京的名品牡丹赴宴。我那几盆花就算是买得‘得其所哉’了。”
蔡卞那时已经小饮了一杯,显得很兴奋:“承远之兄吉言,小弟如能得中榜首,蒙远之兄赐花,小弟必不推辞。”
高中进士的士子们会在汴京城中跨马游街,然后赴金明池赐宴,而蔡卞是干脆从明远那儿将游街时簪的花也预先定下了,态度颇为骄傲。
明远也是毫无芥蒂地应下,神情间欣慰有余,却并未见得有多羡慕。
这态度不免令蔡家兄弟两个对他更好奇。
于是才有了蔡卞多饮了数杯之后,实在按捺不住,直接了当地开口相询:“家岳因何急着寻你?”
——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呀,连一国之宰相,都着急要见你,而不是我这个正经的宰相女婿。
明远与种建中对视一眼。
随即明远再也忍不住,大笑出声。
“原来如此,元度兄自见小弟以后,似乎一直有话想要对小弟说,原来竟是这个。”
蔡卞被明远这么一笑,终于有几分清醒,瞬间红了脸。
却听明远笑道:“放心,王相公何等样人,提起在下必定只是一时起意,元度兄若这时再问,王相公想必已对敝人没有半点兴趣,就算敝人求上门去,也不能得当今宰辅多看一眼。”
他笑得如此洒脱,直说王安石只是临时记起有他这么个人,因错过而略感遗憾,转眼就会把他忘在脑后。
明远这般毫不介怀的模样,蔡氏兄弟二人也感到十分震惊。
王安石是如今首相,全汴京士子欲见一面而不可得。
偏偏眼前这个少年半点都没放在心上。
这位……究竟是什么人啊?
眼看天色将晚,蔡京提出告辞,其余人也没有异议。明远让向华自去结账,自己和种建中一道,站在遇仙正店门外,与蔡家兄弟话别。
离店的时候,蔡京说要略等,明远猜他们可能是在等王安石的家人来接,也不多问,长长一揖,转身便走。
蔡卞方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他早先说错了话,觉得有些丢人,连酒意都吓没了。这时便问站在一旁的兄长:“四哥,你说,这个明远,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,对相公的关怀毫不在意吗?”
蔡京不做声,只点了点头。
蔡卞顿时摇摇头:“既然是读书人,却不想着成为天子门生,为国效力,是不是……太不思进取了一些?”
蔡京却笑笑:“我却觉得,那明远之给人一种感觉,他根本不需要入朝做官,哪怕是有人求他入朝做官,他也不见得肯去。”
“真这样吗?”蔡卞小脸震惊,望着兄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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