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明远处处安排得事无巨细,种建中看在眼里,也觉得过意不去——毕竟无以回报。
他总不能借着个师兄的身份,就处处占师弟的便宜吧。
于是,种建中委婉地提出意见:“远之师弟,师兄只是个粗人,过不惯这么仔细的日子。”
明远双眉一扬:“也行!”
那敢情好,您去过您的粗日子去吧。
这两人本就有相互斗嘴的“前科”,一时话不投机,便赌气分道扬镳,打算各走各的。商英和从中调解未果,辜负了他名字里的“和事佬”的“和”字。
于是种建中真的独自上路了。
他本就是赶赴汴京参加基层公务员考试的候选公务员,在驿馆入住时提交“驿券”即可。
越是行向东,沿路便越是繁华。驿馆客栈里往往高朋满座,种建中凭借他的驿券,有时竟住不到上房。
好比这天,种建中骑马赶路,已来到西京洛阳附近。他进了一座颇具规模的驿馆,将缰绳扔给迎出来的小厮,便掏出驿券递给驿丞,随口道:“要一间上房。”
谁知那驿丞上下打量他片刻,便满脸堆上笑容,对种建中说:“对不住,本馆的上房已经都住满了上京的官员,只有楼下的大房间,您看这……”
种建中顿时皱眉。
大房间就是大通铺,晚间人来人往的极为嘈杂,还有人晚上说梦话磨牙放屁……空气也比较浑浊。
种建中晚间想要温书,大通铺自然不合适。
他仰头看看楼上,楼上的房间间间紧闭,并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。
种建中顿时声音一沉:“一间上房都腾不出吗?”
驿丞的微笑中含着请求:“委实是没有了。”
种建中并不是与人为难的豪强性格,当即叹了一口气,指了指厅堂中的一个偏僻角落:“那么本官便在这里逗留一宿,应当没问题吧。”
驿丞微微吃惊:他看种建中周身的打扮俭朴,原以为只是个普通吏员。没想到他却真的是有官身的。
但对方既然已经让了步了,驿丞也乐得将这名小官安置在角落里。
于是种建中借了一盏油灯,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读书,直至天色将晚。
只听一个清亮的嗓音在驿馆门口处响起来:“劳驾,要两间上房。”
种建中抬起头,刚好对上一对狡黠的眼眸。
那双眼频频往种建中这边看过来,种建中忽然便有些脸热,顿时装没认出来,低下头继续看书,但是一团心神却还在门口那里。
“劳驾,”明远马上改了口,“要三间上房。”
种建中:……?
驿丞颇有些踌躇地说:“本馆的上房呀……眼下都占着。”
种建中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书本,不再去想那些没有的事。
谁知明远那里不知道低声与驿丞说了些什么,那驿丞的态度马上大转折:“……三间上房吗,并一并还是有的。”
随即那驿丞抬头大声吆喝:“楼上准备三间上房,客人要立即准备热水沐浴。”
种建中:……!
待到种建中在清净上房中温书温了半个时辰,明远那边也已经梳洗过一番,换了一身洁净潇洒的衣袍,过来邀种建中一起去吃饭。
明远的头发刚洗过,此刻依旧湿乎乎的,似乎散发着一种淡雅的香气。纵然种建中是个军汉,见了此情此景也觉得十分清新,心情舒畅。
经过这次入住驿馆的小插曲,种建中算是对明远的“钞能力”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