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连忙躬身行礼:“吕师兄。”
吕大临上下打量了明远半天,才说:“明师弟请随我来。”
明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管跟随吕大临进入文庙的一件偏殿,在那里见到了张载。
张载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,颏下微须,穿一件关西常见的土布袍子,肤色偏黑,其貌不扬,气色看起来也不太健康。但他一对温润的眼眸中蕴藏着冲淡平和的儒者气象,明远一见到便为之心折,连忙行礼,拜见老师。
张载却指着桌上一只木匣问明远:“这是你送来的?”
明远点点头。
张载轻轻咳嗽了两声,道:“你可知匣子里是什么?”
明远连忙回答:“是学生的束脩。”
按照古礼,学生拜师,束脩是两条咸肉。如今张载的学说主张恢复三代礼制,在束脩这种事上,也只要求学生交两条咸肉。
然而明远直接交了200贯——那只木匣里他放了二十两银,按照城里的物价,可以买成百上千条咸肉。
毕竟他好不容易有个能够花点钱的机会,又怎会放过?
按照系统1127介绍的规则,明远虽然拥有一亿贯的身家,但是只能用于自身消费和投资,不能随便对外借款,也不能捐赠或施舍,否则都会妨碍他完成任务,令他不能顺利回归本时空。
所以他没法儿一口气捐一大笔钱给张载办学,干脆把这些钱当成是学费给交了。
“远之,”吕大临站在张载身后,他陪明远进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明远的表字,以此称呼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二十岁的师弟,“束脩可不是这么交的。”
虽说张载办学很需要钱,但他是端方君子,无功不受禄,绝对不肯接受这样一笔巨款,才会把明远叫来,要婉拒明家的好意。
吕大临开口的时候,明远心中已在飞快思考,一个个理由从脑海中转过,迅速敲定了应对的方法。
“先生,且听学生一言。”
吕大临话音刚落,明远便向前迈了一小步,拱手向张载一揖。
“师命不可违,然而在学生这里,亦是父命不可违。”
张载与吕大临闻言都是一怔。
“学生幼时家贫,便是一对束脩也无力承担。但蒙先生不弃,让学生拜于先生门下,学圣人之学,窥天地之大道。数年之间,学生唯觉获益匪浅。”
明远先将老师的学术吹捧了一番,再将他家“工具爹”抬出来。
“学生之父在外经商,近年来小有所得,但每每念及幼时,欲读书而无人指点,近日常感遗憾。家父又念及如今多少子弟,如他幼时一般,不如学生这般幸运,有机会拜于先生门下……”
“此次家父命学生奉上这些束脩,一来弥补学生当年的积欠,二来也盼有更多贫家出身,但一心向学的子弟,能够拜于先生门下,得聆教诲,共研大道。”
他家“工具爹”就是在这种时候派用场的。
“务请先生收下,否则学生无法向远在他乡的大人交代。”
明远说完,一揖到底,令张载根本无法拒绝。
吕大临却依旧连连摇头:“但这不合礼制……”
谁知这时,张载伸手抚了抚颏下的胡须,微笑着开口。
“如此……书院每年可以再多收三十至五十名贫家子弟进学,甚至照顾他们的食宿。”
明远心中一热:“正是,家父正是此意,万望先生允许。”
最终张载神色柔和地点了点头,望着明远,眼中似有嘉许。
然而吕大临却严肃地补充一句:“虽是如此,远之,你可不能认为先生会因此对你另眼相待。”
看起来张载与吕大临,在教学事务上更像是校长和教务主任,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