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是疑问句,可是语气中却透露出肯定。
苏叶有些受宠若惊,“您认识我?”
张英是省常务委员,这样级别的领导苏叶平时是没有机会接触的,唯一的一次是在选省先进人物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。张英居然说出她的名字,这让苏叶很少意外。
张英眼底的笑纹愈深,“一中的苏老师令人印象深刻。”
今年的省状元印象总是要深刻一些的,加上苏叶曾经评上过省级的先进人物。张英再次在上沟村见到她,不是不意外的。
话题谈到苏叶,马根生打开了话匣子,“苏老师帮了我们村很多忙,可以说没有她咱们村肯定不是这样。就连种红薯的地都是她问我们要的,要是没有她,我们肯定不给地给阮老师种。那块红薯田一直都是她和阮老师带学生打理的,咱们上沟村是沾了他们的光。”
苏叶听到马根生这句话,心里狠狠地为他点了个赞!马根生真是瞌睡递上枕头,趁着领导在场,苏叶要抓住机会要点“特权”。有了领导背书以后的工作才好开展。
她马上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,“首先,在这件事上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,我问马队长要了土地。土地是属于国家的、集体的。阮老师研究红薯已经很多年,当时我看了他的研究,心想一定要让他把红薯种成,于是问马队长要了土地。
但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不对的,决不能因为办了件好事就忽略了错误,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惩罚!”
她和阮儒良相互对视了一眼,阮儒良明白她的意图,点了点头。
阮儒良并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、清高的人,否则怎么会纵容他们偷偷圈养家禽家畜?他深知他们取得如今的成绩吃了多少苦,撇开物质谈的情怀都是虚无缥缈的。
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脱离物质,饭都吃不饱谈什么理想?
苏叶的话音刚落,阮儒良重重地摇头,深深叹了口气说:“小苏……你千万别这样说!”
“你这样说让我良心难安,这是在扎我的心啊!”
上沟村的村民听了都惊呆了,在他们眼里苏老师是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的人,实实在在地给他们做了很多好事,打心眼地为他们好。这样的人都要受惩罚,还有没有天理了?
村民们虽然一开始有点碎嘴的怨言,但现在人人都在庆幸当初种了红薯,就连当初拒绝了他们的二队都在后悔。等开了春别说区区两亩地,就是两百亩都种上红薯,他们都乐意给!
没有苏老师的先见之明,哪里来的丰收?
“苏老师可别这么说,真是折煞我们了,田就是咱们集体讨论出来要种红薯,哪里来的私自划地!”马支书沉着脸说。
马根生点头,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,这是我们大家经过讨论一致同意的。要有错,咱大伙也一样有错!”
其他人纷纷附和,“对!咱们村里那么多亩地都种红薯,那两块地本来也是要种红薯的。”
农民的思想很简单朴素,地怎么种,最后粮食还不是要归国家、归集体?说实话这批学生娃知青反倒让他们刮目相看,比光吃粮食的那批老知青好多了。他们能干活、还能贡献很多粮食,哪里有犯错?
张英赞许地看了苏叶一眼,能在短短时间内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,可见她是个办实事的人。
“苏同志别这么说,开展研究不能拘小节,这件你做得没错!”县长徐爱华鼓励地说道。
靠自己把红薯的亩产翻了一番,这件事谁拿出去说不光荣?搞农事研究缺了土地、设备、经费,哪能搞得成,而苏叶阮儒良两个人却是单单靠自己,着实是难为他们了。
明年“红星一号”要展开实验,试验首先在清溪县开展才能推广全国,到时候可不止这一两个村的事情,整个县、整个省都要作为试点研究,想要出成果就不是纸上谈兵的事。要搞改革迈不开腿,怎么可能?
既然这个成果是在清溪县搞出来的,作为县长徐爱华是打心底支持的,这点小事算什么?
张英看到苏叶和阮儒良那两张热忱的脸,脸上写满了愿意为奉献一切的表情,一老一少那漆黑的眼睛透出的目光,灼热得几乎令人无法直视。
张英明白了苏叶的意思,他沉吟片刻,说:“开展试验总是免不得特殊化。省里的领导很关心粮食问题,上沟村有本事把高产红薯种出来,组织上肯定会给予一定的支持。阮同志、苏同志,你们只管一心扑在研究上,如果有困难可以找我。”
苏叶一听来了精神,脆声爽快地说,“感谢组织的信任和理解!”
知青宿舍被挤得水泄不通,很多村民都涌来看省里的领导,一张张脸挂着憨憨的笑容。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领导,大家听着领导夸赞阮儒良、夸苏叶,心里美滋滋的、仿佛夸的是自己一般。
寒暄一番后,阮儒良带他们去看了种红薯的那块田地、仓库里的红薯。红薯个头是别人的两倍大,张英手里捧着大块的红薯,频频点头。
两位领导视察了一整个上午,中午吃完一顿简单的午饭后才离开。
他们走之后,苏叶和阮儒良对视了一眼,刚走进屋子他们就互相吹捧起来:“阮老师刚才随机应变得很是不错。”
阮儒良笑笑,“哪里哪里,这一切多亏了苏老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