罢了,不忘问道:“表哥,左金鳞卫如今可得用?今日我碍着他们在场,不敢细问那清虚道长。”
荣谌神情肃然,他只道:“左金鳞卫多是可信的,但金鳞卫终是天子仪仗,只怕那道姑所言,此时已在福宁宫的案头了。”
乔琬知道自己该有些忧虑,不知天子会如何解读那几句模糊的话语。但她看着太子,心又慢慢安定下来:“表哥,只怕李道长就快回来了。”
有了清虚道长这番话,天子只会派出更多人去寻他。
“过了火劫,今生已经注定?”荣谌还在想着清虚道长的话,“若不合我意,那便改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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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一早,乔琬便去长春宫请安。
下了一夜的雪,举目望去,皆是白雪覆着宫墙。乔琬坐在轿上抱着手炉,只想着今日要多喝几盏姜汤。
进了暖阁,依旧是水仙的花香,倒是没有药味了,只有姜茶的香味。
乔琬行了礼,就被八宝姑姑递上了姜茶。
“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雪,难为你跑了一趟,如今还亲自过来,”太后笑道,“喝姜茶暖暖身子吧,万不可冻出病来。”
乔琬喝了茶,道:“太后今日瞧着容光焕发哩。”
“是昨夜天冷,竟好睡些。”太后道。
窗外的雪并没有打扫干净,只因太后说想看看雪景。那雪地映着日光,倒把暖阁也映得透亮。
乔琬将昨日一路的所见所闻又细说了一遍,连刘妧手上的薄茧都不放过,只当是为了给太后娘娘凑趣。但清虚道人所谓的火劫,她只略提了。又复述了李道长会回来一事。
“清虚道长最后说,有一句话特地带给太后娘娘。”乔琬道。
“哦,她有话要与老身说?”太后听她说了那么一大通话,这时才微微倾身过来。
“清虚道长说‘请太后娘娘不妨见一见故人,定有所得’,”乔琬一字不差地复述了,“我再追问这故人是谁,道长却说,娘娘一定知道。”
太后蹙着眉,想不到竟是这样一句话。她倏尔冷笑道:“胡言乱语,我可不知是谁。”
“娘娘不必多想,或许答案自会浮现。”乔琬宽慰她道。
“老身可不愿被这道姑牵着鼻子走,如今怎么连道人都仿佛参什么禅机一般,诸事不能说个清楚!”太后抱怨道。
嘉宁公主知道她们有事相谈,并没有来请安。太后见着外头天色又阴沉下来,便道:“怕是又要下雪了,你先回去吧,不必再替老身操心这些。”
乔琬乖顺地告退了。
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又下雪了。
太后望着窗外,只道:“不知婠婠到了元熙宫没有。”
八宝姑姑道:“娘娘不必担心,定然已是到了。”
太后收回目光,只握着手炉,阖眸不语。
就在八宝姑姑拿来薄毯,以为太后娘娘要小歇之时,就听她问道:“八宝,玄穹宫那个罪宦,如今在何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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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穹宫本已算作深宫,每年只有几日得用。但是再偏僻些,有一处当初紫微城造匠们的值舍,一直没有拆除。时日久了,那些犯了错的宫人、内侍若不必打杀,便丢来此处拘着。
今日听闻太后要来,司礼监立刻派了几个小黄门过来洒扫。又将那罪宦挪到一间还没彻底破败的敞屋内。
自去年安神香一案后,太后将养身体,有好些时日没有出长春宫了。今日又在飘雪,八宝姑姑恨不得再给太后娘娘披几件皮子。
太后下了凤辇,行至那屋前,还有几分犹豫。
此时就听那屋内传来一个喑哑干涩的声音:“少夫人,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?”
众人皆是一惊,原来这罪宦还能开口说话!
当时裴知留了个心眼,不知日后是否再审,故而没有取了他的舌头。这老宦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,掌管此处的内侍还以为他不能言语了。
太后看向身后:“八宝随我来,你们退下吧。”
众人连忙应喏,只候在院中。
八宝姑姑扶着太后进了屋子,那罪宦被放在一口缸内,因方才是匆忙整理,还有些不雅气味。他瘦的脱了形,犹如一个衰朽的死物,不成人形,眼看就要熬不过这个冬去。
“你叫我什么?”太后冷声问。
“少夫人,你不认得我了吗?”那罪宦问道。
八宝呵斥:“大胆,在太后面前装傻弄痴!”
太后看着他许久,终是一叹:“秋入云山。”
那罪宦嘿嘿一笑道:“秋入云山,物情潇洒。少夫人,多谢你还记得云山。”
八宝一怔,直觉得眩晕。几十年过去了,如今在此处与故人重逢,不是叫人唏嘘感叹,只是觉得世事惨痛!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总笑着唤她八宝丫头的少年,如今成了这副模样。
“你为何要见我?”太后放缓了声音。
“少夫人当年一剑刺杀,好不决绝,”罪宦说道,“只是我们少爷并不知当初献丹之人是谁。那些与北戎的往来书信,也皆是伪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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