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病了?”不知为何,乔琬只觉得不妙,“太后有事求问,这些日子往来,你可知晓?”
“确有此事,”妙真叹道,“只是太后每回遣人来,师父都病得更重一些。我们也想请山下的医者前来,但是师父说她自知好赖,让我们不要节外生枝。”
乔琬心中一凛,她此时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直觉来,她今日一定要见到这清虚道长!
“妙真师父,与你说实话,今日我也是奉太后之命前来。”她没有再说下去,妙真已然明白。
“太子妃,请勿伤到院中其余人,我领你去见师父。”妙真垂首道。
乔琬前有金鳞卫开路,身边武婢相随,随妙真道人到了清虚道长的院前。
只见院门是敞开的,一个年纪不大的道童垂首道:“师父请贵客独自入内。”
众人望着太子妃,都没有擅动。
乔琬立于院门前,只是笑道:“奉太后娘娘懿旨,请清虚道长出来相见。”
霜清和玉鸣领着众武婢清喝道:“请清虚道长出来拜见!”
金鳞卫护在外围,依然拔刀寸许,但尽然有序,默然威慑。
玉真观虽在御苑内,但因天子尚道,谁人前来不是客客气气。观内众人一惊,那道童也是手足无措。
就在此时,一位道姑从院内缓步而来。她面庞清瘦,确是病中的样子,有几分形销骨立,但更显得身姿出尘。
“贫道清虚,见过太子妃。”她行了一礼。
“清虚道长,真是好请。”乔琬受了她的礼,只轻笑了一声。她倒要看看这道人卖的什么关子。
清虚道长起身,看向乔琬,突然一怔:“怎会如此?”
她望向候在一旁的妙真道人,又看乔琬,只道:“你竟比她合适。”
合适?合适什么?众人只觉得从前还算识趣的清虚道长,如今竟不懂礼数,将太子妃挡在这院门前胡言乱语。
只见清虚道长拂开袖袍,又是一礼道:“太子妃,敢问从何处来?丙火从天,明火、毒火,皆从火来。”
乔琬听到火字,只觉得不对:“道长知道些什么?”
“太子妃,过了火劫,只怕今生已经注定,”清虚道长似是觉得有什么豁然开朗,“李宸子做到了,他还会回来的,东宫与太后娘娘只需静待。如今见了太子妃,贫道还有一句话,请带给太后娘娘。”
“道长请说。”乔琬在玄妙间,总觉得这突然神神叨叨的清虚道长看透了什么。
明火与毒火,可是指她与太子前世之死?
清虚道长眸光湛湛,她拜下道:“请太后娘娘不妨见一见故人,定有所得。”
作者有话说:
不知不觉,刘妧出家都快一年了(x
第74章梦转圜
乔琬回宫,一路上风雪兼程。细碎的雪粒打在车上发出簌簌的声响,午后天气阴沉,只怕夜里要下大雪。
清昼点了一盏小小的羊角灯,因车内还有炭炉,门帘被卷起小小一角透气,透进来的都是丝丝寒意。
御苑回宫的路程不算远,乔琬只是在车内握着手炉,神思不属。
乔琬在想清虚道长的话,听起来虽有故弄玄虚之嫌,但她却忍不住代入去想。丙火是天火、纯阳之火,亦是天威,她暂不明白是何意。
而明火,可是指她前世曾死于康平伯府明火执仗?抑或是说她死于自己所放之火?若道长只说到此处,她还不会过于多想。但那毒火,她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前世害死太子的丹火之毒。
火劫又指什么?是太子前世恰好替天子挡了一劫,还是她之前因为春水,而遭遇了一场火劫?
乔琬本该让清虚道长细细说来,可是当着左金鳞卫众人的面,她又不愿意让道长多说。若那道长当真有理,那李道人自会转回,届时他只怕是再难脱身了!
车架停在宫门前,乔琬又转乘轿辇往元熙宫去。
今日路旁的宫灯亮得早了些,天色未暗,静默伫立的宫灯没有照亮道路,只在宫墙上映出彤彤乱影。雪渐渐大了起来,阴沉低垂的天幕与长长逼仄的宫巷,是她不喜欢的风景。
待进了会宁殿,融暖室内才叫乔琬发觉自己的手脚都凉透了。
宫人们迎了上来:“娘娘先请沐浴更衣吧。”
乔琬摘了雪帽脱了斗篷,喝了一盏姜茶,才渐觉缓了过来。清佩姑姑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与药材,还请太子妃坐浴片刻,去去身上的湿寒。
“殿下回来了么?”乔琬不忘问道。
青蒿回话道:“殿下未归,娘娘先暖暖身子吧。”
乔琬从浴室出来,又换上了被熏笼烘得干透温热的衣服,抱着手炉,坐到铺了皮子的榻上,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起来。
她强打起精神,等到了酉时三刻,荣谌才带着寒意从外头进来。
“用膳了么?”荣谌饮了姜茶,又去更衣,“我刚从左春坊回来,一时忘了交待人请你先用晚膳。”
“无妨,我吃过点心了。”乔琬带着疏懒的困意道,不管今日在外遇到了何事,回到太子身边总是叫她安心许多。东宫每日最温馨的时刻,不过是二人在一起用晚膳罢了。
荣谌更衣出来,从白英那里接了手炉,只管先去去身上的凉意,才敢靠近妻子。
他问道:“今日可顺利?”
乔琬叹了口气:“我倒是更糊涂了。表哥,先用晚膳吧,此时说了只怕都无心好好用膳呢。”
如今天寒地冻,倒也不愿去偏殿用餐,只管去了会宁殿的偏厅。这里提前摆好炭火,暖热更甚。典膳局的食盒下也装着热水,生怕饭菜在路上凉了。
用过晚膳,又上了香茶,乔琬这才细细将今日在玉清观诸事说了。不仅如此,她还说了回来路上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