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琬从前世到今生,曾经花团锦簇,也曾落魄苦痛。她在家时生辰过得快活,父母兄长总送她许多礼物。嫁到康平伯府,生辰就要看婆母的脸色,治一席酒菜也不好叫公中出银子。
可是谁能想到,她第一回吃上亲手做的长寿面,却是在东宫,是与庖厨最不相干的储君亲手做的。
“怎么了,”荣谌见她怔了片刻,忙道,“是夹生吗?若夹生就别吃了,我只试过两回,还是不懂火候。”
乔琬笑了起来,可是泪珠却沿着笑靥滚落了下来:“没有夹生,面很筋道呢。”
荣谌没有再说,只是取了帕子为她拭去眼泪,看着她用完了寿面。
“你若是不嫌弃,明年再给你做。”他说。
乔琬心中却想,再没有从前也在没有往后。只要此时此刻,有太子这一句话,足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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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虽说不必侍疾,但今日还在宫中的皇子都想着要去福宁宫请安,太子自是不能不去。
眼见着就要过了辰时,重华宫那边递了消息来,诸皇子请太子一同去福宁宫请安。
荣谌临行前不忘嘱咐乔琬道:“今日劳烦你去一趟长春宫,昨日祖母怕是受了气。对了,谦谦还给你准备了生辰礼。”
乔琬道:“表哥放心,你也别再惹得陛下不快。”
“我省的,还不是时候呢。”荣谌整理了衣冠便出门去。
乔琬摸了摸发髻上的那支玉簪,终究没有换下来。她也重新更衣,只往长春宫去请安。
太后今日仍在暖阁见了乔琬,之前宣宁侯府献上来的碗莲被撤下了,窗下摆了丹桂,隐隐的桂花香气透进殿来。
太后勒着抹额,面色欠佳,眼下有些许青黑,只怕又是一夜难眠。
她见了乔琬进来,招手道:“婠婠来了,到老身这儿来,今日是你生辰吧?”
乔琬笑着行礼:“多谢娘娘记挂着。”
太后揉了揉额角:“谦谦念叨了一早上,听着都头疼。”
乔琬知道嘉宁公主是不敢提昨日之事,只拿这些喜庆的事说与太后娘娘。
嘉宁公主听闻太子妃来请安,正从偏殿过来,一进门就听了这话。她行了礼道:“祖母,这可是婠婠在宫中的第一个生辰呢。”
说罢,她又转向乔琬,眨眨眼:“嫂嫂,今日吃了寿面吗?可要在我们这里再吃一碗。”
乔琬面上一热,他们兄妹俩倒是无话不说!
她只道:“今日吃过寿面了。”别的硬是不说一句,只让嘉宁公主自己在哪里挤眉弄眼。
太后不知他俩正打机锋,笑道:“你午膳在这里用一碗寿面,也是成全了我们的心意。”
乔琬哪敢推辞,忙行礼道谢。
嘉宁公主又道:“我也是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的。”
她语罢,殿外的宫人便托着一把琴进来。
“听哥哥说文绮阁重建起来了,之前你的琴坏了,如今送你一把新的,”嘉宁公主道,“只是我母亲留下的琴,只我不擅琴艺,将此琴赠你却是最好的。”
乔琬忙起身,她轻轻抚过那琴身,道:“多谢谦谦,我定然好好养护。”
乔琬不知太子是否知晓嘉宁公主要送的是这把琴,也不知他是否还对先皇后心怀芥蒂。但是嘉宁公主送琴之心却是赤忱的,她便心怀欢喜地收下了。
太后噙着笑,看着她俩说话,不禁叹了句:“你母亲要是还在便好了,至少劝得动你父亲。”
暖阁内的气氛顿时一窒,嘉宁公主只道:“祖母,父亲究竟怎么了?”
昨日众人只知天子晕厥,但知道天子求丹的,明面上只有太后与太子。嘉宁公主心中忧虑,却一直不敢问,到了此时终是忍不住。
太后看向乔琬:“谌儿可是与你说了?”
乔琬点头,乖巧道:“殿下昨夜回来时便与柔安说了。”
太后伸手,拉了乔琬与嘉宁公主在她塌边坐下:“你们小夫妻俩倒是要好,确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……”
她对嘉宁公主道:“谦谦莫慌,你父亲不过是气血充盈,冲了百会,才一时晕厥。”
嘉宁公主一脸迷茫,这叫怎么回事?
太后又问乔琬:“谌儿可知那道人来历?”
乔琬刚想答话,突然一时顿住。太后这是什么意思,她知道太子在暗中调查?
太后轻轻一叹:“果然,他竟什么都告诉你么?”
乔琬连忙跪下,自己竟是不设防被太后诈了一遭。
“与老身细细说来吧。”太后道。
乔琬只推脱是自从安神香一案后,太子便担心谷廷仁又是引荐什么闲人给陛下,因而派了金鳞卫去查了这位李道人。罢了,她只细细说了自己所知,别的不敢多一个字。
“与灵济宫林云子道长、翠云山玉清观清虚道长皆是旧识……”太后听罢,喃喃道,“那玉清观的清虚道长,老身却是熟悉,倒是可以问一问她。”
乔琬乖巧道:“柔安原本想着刘阁老家的刘妧正是在那处出家,倒可以派人拜访。如若娘娘与那女冠是旧识,便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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