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谌笑着点点她,才道:“炼外丹需鼎炉、火候与药物,外丹常有火毒与金毒。前代皇帝就是服用外丹,突然七窍流血暴亡,只怕是火毒过甚。而内丹是以身体为鼎炉,呼吸为风、意念为火,精、气、神为药,在体内凝练成丹。”
“听起来有些玄妙。”乔琬道。
“炼内丹讲究静修,不为外物所扰,”荣谌沉声道,“我从前死后,常伴父亲左右,最多见的便是他打坐清修。他前世不过是因为行了苦修,外加心中烦闷不得纾解,只怕是走火入魔,最后静坐羽化……”
原来前世太子病逝后,天子常常不上朝会,并不是伤心过甚,而是在闭门清修?
“可如今仅是太和二十一年,陛下应该身体康健才是,”乔琬犹疑道,“表哥,你为何怀疑陛下服用了外丹?”
荣谌揽着她,竟有些出神:“只因我熟悉那味道……”
乔琬悚然一惊:“什么味道?”
荣谌沉默片刻,才冷然笑道:“是丹香。父亲前世为何到最后,宁肯走火入魔都没有服用外丹?只因为……我替他死了一回。”
荣谌垂眸看向乔琬:“婠婠,如今倒也不必欺瞒与你了。我前生也如那前代天子,五脏灼于丹火,暴亡于丹毒。”
作者有话说:
我对于重生的想法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天灾不会变,当所有的时局都会因为人行为不同而改变,所以今生的剧情便会和前世渐行渐远。大家还记得岔路就是因为婠婠的话,让太子发现宫中的安神香有毒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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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“内丹是以身体为鼎炉,呼吸为风、意念为火,精、气、神为药,在体内凝练成丹。”查自资料
第70章玳瑁簪
乔琬惊惧地握紧了太子手:“表哥为何服丹?”
荣谌垂眸,神色有几分阴沉:“并非我自愿服丹,只是那丹剂日日被下在我的茶饮里。直到最后,我当着父亲的面第一回服丹,便七窍流血而亡……”
乔琬紧紧握着他的手,就像平日里紧张时攥紧自己一般。原来前世太子当真是被毒杀的,能如此明目张胆给东宫茶饮下药之人有谁?答案不言而喻。
“何至于此,表哥?何至于此……”她喃喃着问。
“婠婠,你可知今年冬日因为缺粮,北戎会再扰西北?”荣谌问她。
乔琬点头,前世的文武分立便是由此愈演愈烈。
“大邺其实也粮草不足,但是若一再退让,不止雍云六州,”荣谌叹道,“只怕要退让出更多的城池。当时我因主战,与父亲的意见愈发不和……”
乔琬对这场争辩的所知,皆是她在二哥院子里侍疾时,听由三哥乔琰转述。只是三哥当时并没有资格参与朝会,他所知的,怕也是京中其他子弟与七殿下所言。
宣宁侯府与镇国公府本就是从前代起便镇守西北的武勋,主战自是不必多言。她只是不知,原来当年的太子也是如此。
“这年因粮草不足,外加河道上贪腐,朝廷其实并没有余力,”荣谌有些出神,“但是我与许阁老都觉得不可放弃金凉两州……每当我与父亲意见相左,他就会留下我训斥,常言我不肖他,便是对不起母亲。”
与这有什么相干!乔琬心中忿忿,但并不敢言。
荣谌看出她所想,只缓声道:“当时父亲已然结交道人,赐我一道养生茶饮。从那以后我愈发夜不能寐,常常头疼。我暗中派人查了方子,确实是一道养生茶饮,宫中的药材也无差错。那方子或许只是与我不合,过于振奋精神,如今想来,只怕我越是难眠就越燃那安神香……”
乔琬惊得几乎要站起身,前世今生竟在此处合上了!
“多亏了你,婠婠,”荣谌安抚地将她揽进怀中,“若不是你,今生我与祖母怕是难逃此劫。”
乔琬想起去年秋狝时,太子在溪边的敷衍之语,不禁道:“表哥,所以此回你捉住安神香的幕后之人了么?”
荣谌道:“怪便怪在此处,我之前留得谷廷仁性命,便是他向来靠引得父亲兴趣邀宠。我寻得了谷公公的引荐人,却并不是前世那假道人。只怕是宫中有人通风报信,又或许是世殊时异,与前世不同……”
“所以表哥一直留着谷公公,就是为了看还有没有道士上门?”乔琬问,“这回的道长可是前世那人?”
荣谌蹙眉:“这个李道长,裴知查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。他与他与灵济宫林云子道长、翠云山玉清观清虚道长皆是旧识。又是托你的福,发现了宫中的前代余孽,但这李道长虽年岁大些,实在查不出与前代有什么过深的交集。”
“翠云山玉清观清虚道长?”乔琬突然道,“殿下,刘妧便是在此处出家,不若由我请她一问?”
荣谌立刻道:“你不可涉险!”
乔琬眨眨眼,垂首道:“表哥别凶我……”
荣谌知道她这是故意示弱,只好柔声安抚:“此事你不可涉险。前世我也曾探查那假道人一事,心心念念想让父亲远离。哪知那道人却说,储君没有仙缘,龙气浅薄,只怕无法庇佑苍生……”
乔琬瞠目,难道这就是前世一直没有明说过的废去东宫的缘由吗?
“祖母也曾以前代之事规劝父亲,但父亲只言祖母信佛……”荣谌没有细说。
乔琬会意,只怕更是不欢而散。
“如今想来,当时我中毒已深,”荣谌低声道,“却还想劝父亲不要服丹。哪知此举确实奏效,我只替父亲服食了一枚丹药,却是当场暴亡。从此父亲只敢清修,不敢服丹。我死后,凌峻献上所查到的假道士所有证物,只可惜也被父亲赐死。”
“既然前世凌大人查探过,为何如今却遍寻不到?”
荣谌道:“这便是吊诡之处,今生正是查无此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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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晕厥是件大事,虽太后下令封锁了消息,但宴会上的亲历者却是难眠。
群玉宫内,贵妃接了热茶饮,只蹙眉坐在塌上。
闻铃道:“娘娘,夜深了,早些安歇吧。”
贵妃却道:“你可见着陛下今日面色,为何晕厥之人却是面色红润?我瞧太后娘娘神色中难掩怒意,只怕此事并不简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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