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宫留不得这样的蠢材,”太子冷声道,“明日正好一同送去金鳞卫,倒是看看她还有没有机灵些的说法。”
清佩姑姑将头垂得更低,交与金鳞卫,只怕是比当时就杖毙了更加难捱。
“春水入宫时日尚短,同值舍的宫人都未见她与其他人来往,只与太子妃娘娘跟前服侍几位同进出。”清佩姑姑又道。
青蒿、黄柏等诸人是太子妃入宫前一年就开始挑选的,皆是宫内宫外查过的清白宫人。
“明日起,太妃身边先由金鳞卫武婢服侍,”太子凤目生威,“从前服侍诸人,一日未查清便拘一日,只叫她们记得太子妃醒来便替她们求情。”
“喏,多谢太子妃娘娘仁慈。”
太子目光转向三司女官:“三司九掌,这几日太子妃之事,但凡走漏一丝风声,所有人皆是共犯。”
三司女官俯首道:“奴婢定严加监管。”
“下去吧,这几日谁敢浑水摸鱼,便只有一个死字,”太子并不发怒,只是沉静道,“你们自己掂量。”
“喏。”众人鱼贯而出。
方才在外间受刑的齐绶已经不见了,堂内依旧整洁如初,只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,叫人不安。
白公公与清佩姑姑并未退下,太子饮了口已经凉了的茶,方道:“右金鳞卫把人带走了么?”
白公公轻声道:“她伤得重,心存死志。太医说不宜挪动,奴婢便拖到落钥的时辰,并不曾让他们将人带走。如今已派掌医和典药局得用的人守着了,只盼在她神志未清时问出点什么。”
“心存死志……”太子慢慢吐出这四字,“竟没想到百密一疏,此人出宫一趟,才是打草惊蛇。”
清佩姑姑垂首道:“也正好揪出了太子妃娘娘身边这条蛇。”
“兰泉宫人……我竟从未想过,”太子起身,望向夜色中的庭院,“你们可知,这意味着什么?”
白公公低声道:“殿下,奴婢不敢想。”
“哼,你不敢想,说明你已想到了。”太子冷笑一声。
他轻轻点了点额头:“白伴伴、清佩姑姑,孤今日头疼得厉害,疼得只恨不得将头发一缕一缕拽下来才好……”
“殿下!”
“殿下为何不传太医?”
太子闻言却笑了,笑得有几分快意。
太子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二人站在他的身后,他们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觉得身上发冷,心中忧虑更甚。殿下究竟怎么了?
太子自顾自笑道:“疼得好啊,疼得让孤觉得……一切是那么真实。你们说,暗处那些人见着对东宫一击不成,还会再从何处下手?”
“奴婢不敢妄加揣测。”
太子道:“那孤来猜一猜……”
他将一柄挂着翠玉扇坠的乌木骨折扇轻轻一敲:“孤猜,其他皇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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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去书房了,乔琬独自一人躺在帐中难以入眠。太子走前交待了霜清在内室值夜,这叫乔琬有些不习惯。
她又忆起几个时辰前那彻骨的绝望。
前世乔琬知道康平伯府背叛时,心中只有引狼入室的震惊与仇恨。可春水是不一样的,春水是前世一直与她走到最后的左膀右臂,她同她一起葬身火海,是她从未疑过的忠仆!
乔琬相信春水被送到自己身边时,母亲就查过她的身世,怕是连同她原本出身的人家都能查到,所以当初进宫前乔琬才问她愿不愿意归家。再说自己入宫,宫中定然也是查过她带来的侍女,依旧也没看出端倪。
乔琬细细回忆起春水前世的种种,还有今生入宫前诸事,只怕那牙婆本就是广撒网罢了。
乔琬心头又是一紧,如此想来,那牙行又在玉京多少勋贵的府中广撒网?
安神汤的药效渐渐起来,乔琬还想等着太子回来,但心中又是忐忑,太子会信她的话么?也不知春水与其他宫人如何了……
迷迷糊糊间,乔琬忆起了她今日将醒时的噩梦。她心中有个角落微微酸涩起来,原来她从前至今一直魂牵梦萦的人,从未变过。
乔琬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,她唤了一声:“清昼……”
纱帐被拢起,一个陌生的宫人行礼道:“娘娘,奴婢玉鸣,伺候娘娘起身。”
乔琬见她有些面善,想起她是左金鳞卫的武婢。
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“启禀娘娘,已经卯时三刻了。”
乔琬慢慢坐起身,靠在引枕上:“殿下呢?”
“启禀娘娘,今日一早谷公公便亲自来了,陛下在福宁宫召见殿下。”霜清从殿门外端进热水,如今太子妃跟前皆由武婢服侍。
乔琬下床梳洗,如今竟是连梳头宫人都换做武婢。她不愿在左金鳞卫跟前多问,只是吩咐霜清:“你为我值守了一夜,早些去休息吧。”
霜清并不辩驳,只是笑着应喏。
太子妃传膳,今日司馔、掌食与掌医亲自到跟前小心伺候。掌医还特地准备了清肺润喉的汤药,喝起来清爽回甘。
乔琬奇道:“今日是怎么了?倒不必再添这些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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