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绮阁内的帐幔、书册烧起来极快,外头已经在撞门窗,乔琬隐隐听见太子的声音。她想站起身,却觉得呼吸困难,头晕目眩。
屋内的烟太浓了,乔琬被熏得睁不开眼,目中泪珠滚滚。
前世死前,她只觉得恨意宛若利刃,教她不会怕也不会痛。可此刻她心中感到荒诞又哀恸,今生与前世是救赎还是轮回?
她此时真的死去,一切还能重来么,再睁眼只怕要在地狱了吧?
要活下去,要活下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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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琬很久很久没有再做过那个梦了。
延和元年的雨丝风片,再次吹拂在她的身上。她从长乐宫的夜宴上出来醒酒,望着毓园曾经的竹林,一时间仿佛看到另一个徘徊不去的幽影。
那守门的小内侍提着琉璃宫灯垂首立着,灯影在风中晃动。
“夫人,咱们回去吧。”是春水的声音。
乔琬还有些糊涂,她不知自己此刻为何在此,只是听着春水的声音,心中觉得凄凄。
她依言随着侍女转回了游廊,却忍不住频频回望,总觉得那夜雨中的竹林有什么在吸引着她。
“夫人,怎么了?”
乔琬似溺于深梦,分不清现实梦幻,她有些恍惚道:“竹林里好像有一道人影。”
“夫人,您醉了么?”秋山小心问道。
乔琬感到心中涌起一股沉静的悲凉,又有许多不舍,她轻声说:“我想起了太子殿下。”
春水与秋山打了个寒颤,她们不敢答话。新皇刚刚登基,哪有什么太子殿下?也只有先帝曾经徘徊毓园,怀念早年病故的废太子罢了。
走了几步,乔琬复而转身望去。
风雨骤起,竹林萧萧,一时寒意幽袭。
秋山低声又说了一遍:“夫人,您醉了,切不可再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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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琬再次从噩梦中惊醒,觉得神思乏累,浑身动弹不得。她睁眼睛望着纱帐,一时不知今夕何夕。
“你醒了,觉得可好?”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,一双微凉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。
乔琬眨眨眼,她想侧过头去,却只觉得晕眩疲乏:“殿下……”
“没事的,婠婠,你醒了便好,”荣谌轻声道,他转而问旁人的声音里却夹杂着薄怒,“太医呢?”
那边白公公的回话乔琬没有听清,但她觉得神智这才回笼,她想起来了,是春水将她困在文绮阁!
“殿下,春水呢?她可还好?”乔琬握紧太子的手,吃力地问。她的声音沙哑,喉间一阵干痒疼痛。
荣谌亲自为她垫起引枕,一旁竟是霜清扶着她坐起身,并不见清昼、白芍等人。
“先喝水,你方才呛着烟了。”荣谌不容置疑道。他拿过琉璃碗与银汤匙,亲自给乔琬喂水。
乔琬慢慢喝了,只觉得那温水里掺了淡淡的蜜,喝起来甜丝丝的。
待喝完了水,她又问了一遍:“春水如何,我怕她在宫中还有内应。”这回她说话要顺畅多了。
“你还念着那宫人,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如何,问问我如何?”荣谌佯怒道。
乔琬见他不愿说,便往后靠了靠自顾说了:“她是我们家从牙婆手里买的,她说这主意也是牙婆教的,只怕如今早抓不着人了。”
她心思飞转,只怕随春水出宫的齐绶、今日当值的宫人都要吃挂落,她求情道:“小齐公公与几位宫人,还望殿下开恩。”
“还有呢?”荣谌问她,声音又冷了下来。
乔琬忍着酸疼侧头望去,这才发现太子如今尚未更衣,身上还有沾着灰黑色的污渍。他蹙着眉看她,目光凌凌。向来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,竟是她从未见过,也从不敢想的狼狈……
“殿下,”乔琬见他如此,这才后知后觉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,“您怎么尚未更衣?可用膳了?”
刚刚急急说了两句,乔琬又觉得喉咙生疼,忍不住想咳嗽。
荣谌见她如此,哪还有心情与她置气,忙伸手轻轻拍着她:“再用些粥可好?这样才能用药。”
乔琬这才想起来问:“我可伤到哪里么?”
“伤了嗓子,你先别说话了,”荣谌道,“也不知太医院治不治没心没肺。”
乔琬乖巧地靠在引枕上,只轻声道:“可柔安还有许多话想与殿下说。”
“你先休息,我让司馔送粥来。”
“想说。”乔琬慢慢品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,她半阖着眼,只娇纵道。
荣谌却有法子治她,他问道:“今日才说,私下喊我什么?”
乔琬登时又清醒了,她抬眸一嗔,却瞧见太子身上的袍子还沾着水渍与烟灰,不禁软了语气:“表哥,你先梳洗吧,柔安等你一同用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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