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佩姑姑但笑不语,萧氏也不好说些什么。乔琬拿宫扇遮了半张脸:“姑姑说笑了。”
长公主还是笑道:“我从前让你喊我表姑姑,你总是推让。如今依着东宫,你这声‘姑姑’我听着倒是更顺耳呢。”
乔琬这回是羞红了脸,她过去其实是唤长公主表姑姑的,但是在长春宫时跟着嘉宁公主,偶尔也喊一声姑姑。今日竟是被长公主特地拿了出来打趣。
“母亲,您快放过婠婠吧,”旁边一位少妇人道,“好久见一回,她恼了下回可就不来了,您再去哪里找这样漂亮的女孩谈天?”
长公主爱美,也喜爱一切美人。听说她还在宫里的时候,就与周皇后和当时还是华妃的贵妃娘娘交情极好。
这清和宴据说当初原是为了淑宁县主婚配所办,后来一年年延续下来,倒成了玉京里常办的孟夏燕集。但是若要淑宁县主说来,母亲办这个宴会,只怕是喜欢看漂亮的女郎们聚在一起顽耍。
乔琬与这开口的少妇人见安:“淑宁姐姐。”
来人正是长公主的女儿淑宁县主。她嫁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,在玉京是出名的夫妻恩爱、笙磬同音,正是清和宴极好的兆头。
淑宁县主不久前刚诞下小儿子,如今看着还有些珠圆玉润,但是她面目温柔,神采焕发。她生活的喜乐和顺全在眉眼间,完全不需明言。
“许久没有见到你,总觉得去年看起来还是一团孩子气,”淑宁县主拉着乔琬的手坐下,“今年就早早有了婚约。”
乔琬忙道:“也不小了,今年就及笄了。”
长公主还不忘道:“她是乖巧娴静才显得年纪小。”
萧氏笑着澄清:“她是个淘气的呢。”
淑宁县主闻言也笑起来,这个婠婠,平时放风筝、抽陀螺可少不了她呢。不过她也不戳穿,只是请乔琬喝茶。
因着水榭里坐的是皇室宗妇,乔琬坐了片刻,渐渐也只是安静听长辈们谈话。
淑宁县主见她坐着无趣,便道:“婠婠不必陪我们坐着了,去找你的小姊妹们顽吧。我看英国公家的女孩在那边投壶呢。”
乔琬顺着望去,确实是祁纨带着武勋家的女孩们在投壶呢。她望向母亲与清佩姑姑。
清佩姑姑对她颔首,萧氏也道:“去吧,不打紧的,我们在这里陪贵人们说话。”
乔琬便向众人告退离席,往那边树下去了。
祁纨见了乔琬,也不玩了,拉着她到一旁:“我看你在那边坐了许久,可真了不起。”
乔琬不明所以:“有什么了不起?”
祁纨煞有其事地小声道:“我最怕和宗妇们一起,每个人的假笑都像在家里对着琉璃镜练过似的,说话也温温吞吞的。真是叫我如鲠在喉、如芒在背、如坐针毡……”
乔琬差点笑出声来,她用扇子掩面,但还是忍不住小声笑了:“你可正经点,我们又不是真的来松快的。”
乔琬与祁纨找了一处无人的花架边坐下,环视了一下周围,竟有许多熟人,与花朝节那日差不多了。
“今日倒也奇了,我看有几家女郎年纪还稍小了一些。”乔琬道。
祁纨点点她道:“上回与你说过的,怎么就忘了?”
“什么?”
祁纨吸了口气,小声道:“二皇子就要出宫开府了,惠妃娘娘不是正在挑着女郎么?”
“听你们说的有鼻子有眼,我还以为定下刘二了呢。”
祁纨要笑不笑的:“咱们哪知道的那么详细,只说那几位阁老,家中有适龄女孩的不是姓刘,就是姓程。要我说,也不知道刘阁老家总是巴巴的凑个什么劲。”
“慎言!”乔琬一时不知是该捂祁纨的嘴,还是该去花架后面看看有没有旁人。
“好嘛,我就发发牢骚,”祁纨自知失言,摇了摇乔琬的手,“我这几日真有些心浮气躁的,阿芙怎么还没来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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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芙今日确是来得晚了些,乔琬与祁纨等得有些没趣,便沿着清溪水流散步。行至一处小径,乔琬想起假山后面有一方石洞。于是她们穿过石洞,那一处正是别有洞天。
可惜不巧,石洞后的水岸边几个女孩正在水边吟诗作对,此处凉风习习,十分令人舒畅。
祁纨忙道:“我们从石洞处过来,不曾想这里已经有人,唐突了诸位。”
乔琬与她一同致歉,再抬头才发现眼前竟是熟人。
周芸带头行礼道:“见过柔安县主。”
乔琬见周芸面上的笑意有些僵,也不知周府那日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她不及细想,也只是笑道:“几日不见,芸妹妹怎么这么生疏多礼?”
周芸也笑了笑,给她们引荐了身边几人。乔琬自是在周府春宴上见过几位,祁纨则是全然不认识。
指到了最远处,周芸淡淡道:“这位是礼部左侍郎府上陈姐姐家的表亲。”
清和宴并不惮勋贵京官家里带些正经表亲同来,许多宗室为了不愿靠近官员女眷,倒是还挺喜欢一些家世清白、人品端方的女孩。
但是这位陈家的表亲,却也是个熟人。
“沈晗?”祁纨皱眉,“你怎么和表亲同来,康平伯府没人来吗?”
乔琬不知道祁纨是不是心情不佳,说话竟是比往日还横冲直撞一些。
沈晗今日穿着倒也鲜妍,头上簪着鲜花,垂鬓坠着珠玉,在这几位素雅的士林女儿间显得十分娇美。但是她的眼里再没有了往昔的神采。
沈晗有些木然地望向她们,既无惊讶,也无羞赧,只是平淡道:“母亲卧床,我便与表婶、表姊一同前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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