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内的其余众人也拜下:“请七皇子安。”
七皇子看起来并不喜这样的场面,蹙眉挥了挥手:“行了,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。”
但是一时间无人敢动。
七皇子又转向了德康公主,看了一眼她的马鞭,似笑非笑道:“德康妹妹还在此处做什么,你不是跑马上来的吗,怎么不继续了?习得如此骑术,定能叫惠妃娘娘高兴。”
德康公主身旁的侍从与宫人顿时一窒,他们不敢苦着脸,只是默默垂首暗叹。
天子素来喜欢德康公主天真可爱,但他生|性|爱文,因而惠妃娘娘最不喜德康公主舞刀弄枪、遛街跑马。更何况公主今日还是在山道上跑马,又欺负未来的太子妃,被七皇子逮了个正着。如今回去,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脱责罚。
“你!”德康公主跺了跺脚,“你这不是君子所为!”
七皇子面露惊诧,向左右问道:“这……不知德康妹妹所言何事,竟事关君子?”
乔琰答得最快:“骑御之术乃君子六艺之一,殿下关心公主骑术,公主关心殿下功课,真是兄妹情深。”
乔琬忍不住垂首,她不知自家三哥在外也是这么混不吝,竟在众人面前理直气壮地指鹿为马。
七皇子倒是很高兴,笑道:“好极,好极!”
德康公主终究是被气得把马鞭一摔,夺门而去。
七皇子不忘悠悠补上一句:“德康妹妹怎么不告退就离去,这礼数终究是不行。”
院外传来公主的尖叫:“你与我母妃说去!”
七皇子闻言冷笑了一声,他掸了掸衣袖,转过身来对乔琬确是倾身一揖:“让嫂嫂见笑了。”
乔琬也连忙行礼:“未择吉日,未下定礼,不敢当七殿下所称。柔安多谢七殿下解围。”
七皇子却道:“嫂嫂才是不必与我见外,太子哥哥前些时日为求赐婚就差把腿给跪断了,我怎么也得为他分忧一二。”
乔琰在一旁狠狠拽了一下他的袖子。
乔琬怔了,脱口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一时又想起太子那日所言,心下明了,连忙道:“啊,我知晓了……”
七皇子还当自己兄嫂鹣鲽情深,不禁笑了,只道:“嫂嫂不必在意德康,她一向如此行事。”
乔琬点头称是。
七皇子并不多作停留,仿佛就是为了给乔琬解围,特地走了这一趟。
乔琰一直没有多话,只在离开前向乔琬使了个眼色,想来是回府有话再说。
德康公主与七皇子离开后,乔瑛和萧氏才回到院子。
“老三带话,让我们暂时别过来,德康公主可有为难你?”乔瑛问道。
虽然惠妃平日里瞒得紧,但乔瑛在宫中做御前卫,怎会不知德康公主刁蛮莽撞的性格。
乔琬道:“公主似乎本就在御苑跑马,不过是偶然遇上了。有七皇子解围,并不要紧。”
琼华宫不会无事做如此小儿科的刁难,不过是德康公主的临时起意。可惜被七皇子反将一军,此时怕是正气得不行。
萧氏也并不紧张:“回去再问问老三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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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玉清观这一游,还算有惊无险。乔琬特地上香还愿,方才谢过了七皇子解围,如今还要再谢三清。
回程路上,山间下起了小雨。
春光易变,上午还是艳阳高照,此时已是暮雨霏霏。
乔琬揭开车帘一角,潇潇雨丝裹挟着山中草木与泥土的气息。
她又往山崖上望去,洁白的杜鹃在雨中颤颤巍巍,但并没有落花被雨打风吹。她不禁心下一松。
萧氏捉了她的手来,用手绢擦拭她指尖的雨水:“别沾了湿气,可觉得冷?”
乔琬摇摇头:“母亲不要担心,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。”
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,乔琬随萧氏在清泰堂用餐。厨房备下了姜汤,每人都喝了一碗,发汗去湿。
乔琬实际上已经不是厌恶姜汤的年龄了,她那一碗虽然依旧辣辣得很,却又有着甜味,是熟悉的味道。那是幼时母亲哄她喝姜汤的滋味,厨娘总会记得往她那碗里放一块红糖。
萧氏向今日并未同行的乔敛和乔珣说了玉清观之事,刚进门不久的乔琰便被抓来会审。
“并不是大事,”乔琰也喝了姜汤,痛快地擦汗道,“我只是无意中与七殿下提到家中今日要去玉清观,他想起德康公主这几日都在御苑呢,觉得实在不妙,我们这不是就恰好赶上了。”
“你倒是什么事都与七皇子说。”乔珣用折扇点了点他。
乔琰洒然一笑:“我与殿下现在可是亲家……哎呦!”
乔瑛也忍不住敲了他一下:“你尾巴可别翘上天。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,”乔琰告饶道,“如今这不是走一步,还得想三步吗?妹妹只是出一趟城,我都放心不下。”
乔琬咬了咬唇,没来由的一阵心酸。她强自振奋心神,面上笑道:“今日多谢三哥了,真是神兵天降、雪中送炭。”
乔琰被她逗笑了,冲她挑眉道:“你且等着吧,此事东宫不会善罢甘休。七殿下不好意思当面与你说,他让我转告你,倒不必时时刻刻因为守礼而寸步难行。元熙宫从不飞扬跋扈,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。”
乔琬一时怔了,她印象中的东宫并不是这般做派。
乔琰知她疑惑,故作高深道:“山人妙语,道法自然。”
乔琬没有听懂,她看了看家人,却见只有二哥乔珣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