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宁侯见女儿如此,担忧与不舍也横亘心头,但他坚定道:“婠婠,毋需多想!事在人为,你必可以同你姑祖母一般,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!父兄并不想借此上青云,日后不论发生什么,只需记得不坠家风,不辱门楣!”
乔琬止了泪,她感到父亲回握她的手。
那双手上有着厚厚的茧,那是边塞风霜与刀剑磨出的茧。
宣宁侯府祖上随高|祖起兵,后又镇守边关。乔太后入宫后乔府却恩封不高,只因先帝还需用乔老将军。
乔敛曾随父祖北退戎狄,也曾独自镇守一方。可外戚武将,天子终是不再放心。至乔琬的大哥乔瑛,只入宫做了御前卫。
乔琬知道父兄志向,知道乔家几代都同高|祖一般想收复前朝丢了的雍云六州。那才是宣宁侯府的青云志!
思及此,她惶惑的心渐渐定了下来。不论今生情势如何变化,只要能护住宣宁侯府,她什么都愿意做!
昨日心生恶念期许的权势,今日便落到了头上,可不正是求仁得仁。事已至此,惊惧啼哭又有何用,再坏岂能坏过前世?倒不如放手一搏!
今日她得天子赐婚东宫,日后她就敢想正位坤极!
萧氏见女儿心绪平复,为她拭去泪痕,又递来清茶:“那个噩梦日后不可再提了!”
乔琬点点头,她必竭尽全力不再让那个噩梦成真!
“如今不知陛下为何选了我们府上赐婚,婠婠,昨日长春宫可有什么暗示?”乔敛待女儿喝了半盏茶,方又问道。
乔琬凝神思量了昨日亲近几人的言行,摇头道:“不仅太后娘娘如常,八宝姑姑也没有透露任何口风,嘉宁公主更是什么都不知。”
乔敛与萧氏对视了一眼,道:“过几日,你与你母亲递折子入宫一趟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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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宁侯府上不知,此时的长春宫里,乔太后正在大发雷霆。
“谌儿,祖母这些年待你如何?你如今大了,竟也同你父亲一起欺瞒于我!”
茶盏摔在地上,北苑香枞泼洒了一地。
乔太后多年没有如此盛怒,殿内宫人皆垂首而立,静若木石,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发抖。
中宫早逝,乔太后怜惜太子弟兄姊妹三人,将嘉宁公主接到长春宫亲自抚养,平日里也十分照拂太子与七皇子。
今日这一道赐婚,却是直直扎了太后心尖!天子与太子竟越过她,再次将宣宁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。
前代正是外戚之乱,才有高|祖起兵平叛,黄袍加身。也正是因此之故,自乔太后入宫,宣宁侯府渐不得志。虽依然是宾客盈门的勋贵世家,但再握不了刀枪的将军,不过是斩断了爪子的困兽。
“外戚”二字,带来的是富贵风光,还有天子与日俱增的提防。这是宣宁侯府头上脱不去的紧箍。
乔太后伤心夫君与亲子如此,却也知以史为鉴,怪只怪自己当年违背父兄意愿入宫。她愿自己百年后,府中能再出个威武将军,收复父祖心心念念的雍云六州!
可今日一道圣旨,一切又入了一个轮回!
“婠婠自幼与你妹妹一同长大,你明知祖母没有那个心思,你们这是活活剜了我的心头肉啊!这倒叫我、倒叫我……”
倒叫我如何面对家中子侄,如何面对九泉下的父兄!
太子立在殿中,凤眸低垂,平时笑意温文的嘴角紧紧抿着。
闻言,他掀袍跪下,只恭恭敬敬叩首道:“求祖母成全!”
***
宣宁侯府递进宫里的折子毫无动静,几日后长春宫传来太后精神渐短的消息,没有明言府中何日可去拜见。
这几日里宣宁侯府拜帖不绝,侯爷除了见过几次亲族,余下时候都闭门谢客,绝不肯收下贺礼。毕竟乔敛年幼时,见过乔太后入宫前的阵仗,如今这般低调也算有例可循。
乔琬也收了好些帖子,因为一直不得长春宫的准信,无心待客,全都一一婉拒了。
不曾想又过了几日,二叔家的堂嫂却是直接上了门来。
宣宁侯府因恶外戚之名,在乔敛承爵时就分了家。嫡亲兄弟三人感情亲厚,分家后也常互相照应。
乔二叔与乔三叔家各有几个儿子,一直不得女孩儿,乔琬是侯府这一支唯一的女孩儿,几位堂嫂与她都十分和睦,如今去而复返定是有什么事。
二叔家的这位堂嫂姓林,父亲是国子监五经博士,因而她在家也是读书的,闺中自有才名。按乔二叔的话说,正好叫她盯紧夫婿读书,争取考进二甲光耀门楣。
这位书香世家出身的林氏性子却十分直率大方,乔琬与她交情甚笃。
今日林氏一来却不似往日爽朗,饮了半盏茶,面上欲言又止。
乔琬极少见到这位嫂嫂这般模样,不禁有些促狭道:“嫂嫂前几日对我贺也是贺过了,打趣也不见得少,今日去而复返难道是还未过瘾?”
林氏见她这般打趣,却没有露出笑来,只是一把挽住她的手道:“婠婠,我嫁入乔家后与你交好至今,已拿了你当作亲妹子看待。近日我听闻了些许京中传言,十分坐立难安……此事说大不大,说小却也不小。你是个心思清明的,你堂兄让我亲自说与你听。”
京中传言?乔琬见她如此,自然知道是与东宫赐婚有关。
乔琬笑道:“嫂嫂不必为难,定是关于我不甚好的传言?”
林氏面色凝重道:“我问过几位娘家姊妹,她们也皆有听闻,说你欺瞒东宫,实则早已与康平伯府有了婚约!”
作者有话说:
太子:为了老婆只能跪断腿
婠婠:你在我,深深的噩梦里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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