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乔琬以为沈晗不过是奉长辈之命撮合她与沈昱,如今再想,她如此积极促成他们二人、如此频繁出入宣宁侯府,怕是为了能遇见侯府二公子乔珣吧。
可二哥怎能瞧得上她呢?
只是因为妒恨嫂嫂,就能将贴身侍女送给兄长做外室,没得令人恶心。
二人行至毓园旁的角门,沈晗故作不知问道:“你这是要去哪儿,今日的诗作可有了?”
乔琬答道:“我已作了画,如今酒意上头,正要去长春宫小憩片刻。”
今日园内的贵女除了乔琬,还有一位郡主与一位县主,但也只有她可以如此随意说出要去内宫休憩的话。
沈晗心知乔琬是不会带她出这毓园了,便道:“可惜我不擅画。不过我心中已得了两句,倒是要在此苦思一番了。”
乔琬见她装模作样,也懒得揭穿。今日是嘉宁公主下帖的春宴,各位贵女怎会不在腹内备上几句咏春诗文?不过是公主放水,大家也自然寻着台阶下来。
沈晗见乔琬这一路都对她淡淡,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,只好笑着别过。
乔琬出了毓园,方觉得清爽。
虽然重来一世,许多事情有了变化,但这些人却未变。
直率的、善妒的、假清高的、真性情的、鲁莽恶毒的、谨小慎微的,都没有变。
许是自己这一世选择了参加春宴,有些因改变了,有些果便也变了。
但正因如此,她应该高兴才是!
乔琬快走了几步,心里突然转过弯来。
既然得沐天恩的高公公可以死在八年前,那就说明此间并没有注定结局,各人今生的命运确实可以扭转!
这么想着,乔琬又停下了脚步。
所以如今这小黄门究竟拜了谷大伴做干爹没有?太子可是结了大梁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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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春宫有一间留给乔琬歇息的屋子,清昼与疏影是惯随她来长春宫的,与宫人拾掇得很是妥当。
太后身边的八宝姑姑闻讯也来了:“太后娘娘与嘉宁公主都在午歇,县主休息后可留下用饭?”
乔琬心中虽十分思念姑祖母,但还是规矩道:“多谢八宝姑姑好意。我如今大了,不方便在宫中晚留。不若我一会儿陪太后娘娘说说话,过几日再进宫伺候她老人家用午膳。”
八宝姑姑是太后跟前得用的人,不仅出身乔府,这些年也是看着乔琬长大的,闻言不禁笑道:“你这小小人儿,哪里大了?不过府上教得你如此懂事,也是一片孝心。”
乔琬连忙道:“理当如此。”
乔琬年幼时曾被太后接到长春宫中小住。一开始她害怕这间空空荡荡的大屋子,夜里睡不着,她就着月光数地上六椀菱花槅扇棂子的倒影,看庭院中的松影在那些槅扇倒影间婆娑。
后来太子带着她、嘉宁公主和年幼的楚王去御花园里游玩,她才知道内廷是那么大,而整座宫苑更是想不出的大。
那个逐渐暖融的早春,太子哥哥折了迎春花的嫩枝,给嘉宁公主和她编了花环。那小小的迎春花环,让她一时忘了空荡陌生的恐惧……
乔琬在久违的长春宫里又做了一个梦,梦中没有仇恨与烈火、没有前世物是人非的雨丝风片,也没有司礼监沾着血迹的牙牌青金穗儿。
梦中的毓园春光绵绵,繁花不败。
乔琬醒来的时候,屋内静悄悄的。不知是谁,在她的锦帐边倒挂了一枝嫩黄的迎春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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