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琬也道:“必是不会。”
她十五岁那年也如她们一般,做事或许只凭喜恶。但心中有行事的尺度,平日里有家人指点,外出时有随侍提醒,多不会犯错闯祸。
可跳出这些再来看,这世上许多事与喜恶无关。诚如今日东宫选妃,若真有所需,娶的是刘阁老家小姐还是程阁老家小姐,又与喜恶有什么关系呢?
“罢了,左右也与我们无关,不如摆了笔墨来画画。”
三人一时不想再走动,便传宫人送了纸笔来。
乔琬幼时曾与二哥一起学过丹青,被老师赞过有些许灵性,因此第一个画完玉华池春景。
而祁纨还咬着笔头画工笔牡丹,大呼自讨苦吃。
乔琬略坐了片刻,只感春风中桃花酿迟来的微醺,道:“我也想回长春宫歇息一番。”
方芙在和芍药圃较劲,头也不抬道:“你且去吧,出宫时遣人来说一声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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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琬下了堆秀高亭,不多时,一声娇呼叫住了她。乔琬回转,见一个身着丁香襦裙的娉婷少女立在不远处。
来的不是旁人,正是康平伯府家的女儿,她前世的小姑沈晗。
乔琬不禁诧异,今日是怎么了,竟是前仇旧怨扎堆来了。
“婠婠,你今日真是叫我刮目相看。”沈晗上来便打趣道。
宣宁侯府与康平伯府也是世交,只不过宣宁侯为前朝簪缨世家,而康平伯在高|祖起兵时乃是宣宁侯麾下部将,后因军功封爵。
乔琬自幼也与沈晗相识,但她早已厌烦沈晗那时时与她攀比之心。
“我可不知你说的是什么。”乔琬道。
沈晗走近几步,伸手轻轻点她道:“你平日里最是娇艳,能着锦缎必不着绫纱,今日怎么素淡至此?偏偏你还压了那刘妧一头,真是叫人好生佩服。”
乔琬心中一晒,自己所谓娇艳靡丽之名,指不定正是这张嘴四处传说罢。
她在家时的衣料多是长春宫中赐下,太后娘娘喜欢年轻女孩儿穿着鲜嫩,她便愿意顺着老人的心意。况且她小住在宫中的时候,还与嘉宁公主一同裁衣,这些议论她的话倒叫嘉宁公主怎么想?
乔琬淡淡道:“衣料皆是宫中赐下,我不过是在太后面前凑个趣罢了。今日这身玉纱罗,是为了衬一衬哥哥送我的珠花……”
沈晗往她发间看去,一时痴了。
乔琬心内冷笑连连,她没有明说是哪个哥哥送的珠花,但她知道沈晗心中所思是谁。
这沈晗虽出身武勋世家,平日里摆出一副看不惯士林才女的模样。可乔琬知道她与才女们怕是最最投脾气的。
武勋家的贵女虽不至于舞刀弄枪,但家中父兄崇武,她们天生自有一股英气与坚韧。然而当今天子以文孝治天下,世间崇文之风愈烈,康平伯府希望族中子弟能以科举出身,故而沈晗也早已“弃武投文”。
前世沈晗恨毒了黄云雁,乔琬几番细察,方知她竟是瞧上了自家六艺皆通的二哥。
但是二哥当时已废了一条腿,又是一介白身,康平伯府万不会答应她的异想天开。
“我真是羡慕你。”沈晗回过神道。
乔琬微微一笑,慢慢沿着小道往长春宫的方向行去。
沈晗与她一同行了几步,突然又问:“你可收好我哥哥上元节送你的花灯?”
“让我房中丫头收起来了,怎么?”
沈晗娇俏地眨眨眼:“我记得上面也有一枝绿萼……”
这一年上元节时,乔琬已经微恙,并没有出门赏灯。第二日沈晗来看她,带了几盏花灯,特地言明其中一盏是沈昱猜了灯谜拿来送她的。
当时清昼检查过,那盏灯并无什么小字落款,也无标识。乔琬不想驳了沈家面子,便收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