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子俊立马捂住嘴巴:“唔唔,唔唔唔!”
祁聿见耳边终于安静了,才扭头哑声冲一旁的老板道,“伟明叔,再拿一瓶酒。”
入夜的城中村一如既往的热闹,街边的各种小吃饭店大排档里遍布着吃夜宵的情侣朋友们,但桂家食铺里清清静静,只有酒瓶磕在桌上的清脆声响。
桂伟明往常这个点已经关门了。他不缺钱,也就勿需熬夜开店拿命换钱,但今天关门前恰好碰上祁聿,看这小子游荡在街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桂伟明还是好心了一把。
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,这孩子以前还帮过他忙。
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?”
桂家食铺的卷帘门已经拉下了一半,外面人不会进来,倒方便里面的人聊些私密的话题。
桂伟明也懒得刷手机了,他年纪大了也不想熬夜,赶紧把这小子开导走,明天周末他说不定还能约君君出去转悠一圈。
“伟明叔……你……”
祁聿见桂伟明也拿了瓶酒坐到身旁,终于有了点说话的欲望。
他掀起眼皮,打量着面前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老男人,恍惚间又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曾经看到过的一幕。祁聿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“这么多年,你不难受吗?”
祁聿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偶然窥到在楼道间接吻的两个男人时的震撼。
那是他第一次对性有了朦胧的认知。
那时候眼前的大叔还是个带点鲁莽冲动的青年,刚接手阿嫲的这间铺子当起老板,而吕老师则还在工厂当流水线工人。
平日这两个人只是偶尔在楼下打个照面的关系。一个食客,一个老板,偶尔吕君还会带着上门约会的男朋友去桂伟明店里解决晚饭。
哦对了,祁聿那时候在楼道中看到的同性恋情侣就是吕老师和他对象。只不过那个对象并不是面前这位雄壮的大叔,而是另一个吊儿郎当但穿着颇为富裕的年轻公子哥。
后来吕老师和那个对象分手了,一个人在这个城中村住了十几年。
而桂伟明也守了十几年。
祁聿不太清楚吕老师为什么一直没有答应伟明叔,可桂伟明这么多年的相守和付出确实真真实实存在的。纵然祁聿中间经历了读书、留学、工作,纵然这座城中村里的大大小小都发生了各种变化,但桂伟明依旧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这里。
祁聿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执着。
给出的心意得不到回应,为什么还会一直坚持?
不难受吗?
不会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吗?
一旁的成子俊没听明白祁聿在说些什么,但桂伟明却听懂了。
中年男人轻松的拿桌沿磕开了啤酒,仰头大喝一口,任由酒液打湿自己的络腮胡,又爽快地一把用手抹去。
“哈哈!难受什么?”桂伟明的神色朗然,没有一丁点儿祁聿此刻身上缠绕的郁气。
“我愿意做什么,是我的事。他愿不愿意接受,是他的事。”中年大叔眼色通明,拍了拍祁聿的肩,意味深长,“聿仔啊,感情不是强买强卖的。”
“是你看到他高兴,你就高兴。你看到他不舒服,你会跟着难过。”
桂伟明虽然自己的感情拖了十几年也没个着落,但他的见识和经历显然都比面前两个年轻小仔子多了不知多少。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冲祁聿和成子俊教育道。
“每个人的出生、经历、所处的环境都不一样,咱们不能把咱们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。”
“有时候也许你觉得是好意,但对于接收的人来说,可能是多此一举,也可能是不值一提。”
“甚至又或许是不经意间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
“聿仔,咱们喜欢一个人,得把自己放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