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被什么疼扎得受不住了似的。
“开刀……那得多痛啊?还要切开骨头换掉……”
“怎么就……怎么就得这种病了呢?”
“我们家小禾苗,这么乖,这么听话,从来不做坏事的。”
“他从生下来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。摊上一个不管事的妈,一个常年打工回不了家的爸,从小就吃不好穿不暖被欺负,好不容易日子要好过点了,爸出事了,妈跑了,现在,现在还……“
郑海川说到这里,自己都说不下去了,嗓音里全是哽咽。
“律医生……你说这世上,真的有天理吗?”
郑海川的语气里,尽是茫然与无助。
“为什么老天爷,不可怜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呢?”
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了一起。
他没有回答郑海川。
因为他知道,郑海川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。面前的青年甚至需要的都不是他这个人站在这里,而只是想要一个听众,替他分担片刻他忽然有些扛不住的重担。
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松松合合了好几次。
隔了很久,他终于将右手从外套口袋中抽了出来。
修长干净的五根手指微微张开,在空气中停顿了几秒,而后才落在了郑海川短短的寸头上。
粗硬的发丝刺得掌心微微痒,也微微疼。
祁聿加重了几分力道,将垂头丧气的人脑门摁起来了一点。
“可怜的人太多了,老天可管不过来。”
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直视着郑海川的眼睛,冷静地开口说道。
他的身影逆着光,挺拔而颀长,像一颗永远屹立不倒的寒松,声音冷冽而理智,却令郑海川张惶失措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清明。
“你得靠你自己,从老天手里抢人。”
第44章徒手扛
这之后好几周,祁聿都没有和郑海川打过照面。
他值班不规律,时常连着上三四十个小时的班,回家不是中午就是半夜,每次到家开门时,都注意到隔壁总是安安静静的,仿佛没有人住。
之前住在公寓,祁聿从来不会关心邻居是谁,也不会在意隔壁有没有人在。可如今不知怎么的,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个憨子在做什么。
有时是在医院看到崩溃大哭的病人家属,有时是和满身大汗的民工擦肩而过,有时是大清早因为难以描述的梦境惊醒,他脑海里总会有一个人冒出来。
是还奔波于不同的地方安装水电维修管道?还是又接了什么新工作,忙于筹钱攒手术费?亦或者觉得这个无聊的城市已经待不下去,打算换个地方谋发展?
祁聿很多时候念头冒出来就被自己按到脑后了,他不清楚郑海川在忙些什么,但左右不过是在挣钱养家糊口。
好在时不时还能在楼下红姐处看见郑海川那小侄子,否则祁聿都要认为隔壁这两叔侄是搬去更便宜的地方住了。
祁聿本来觉得,自己对于郑海川的心思只是一时的生理冲动。
也许是自己素久了饥不择食,亦或者是前段时间两个人频繁的交集导致他想岔,总之不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动情。
事实上,在见证了自己父母的感情和人生后,祁聿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对谁产生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