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家二老爷猛地提高声音，吓了陆二夫人一跳。
“荒唐！殷先生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？愚蠢至极！你还想着要报复华娘子？你是想让我们陆家都跟着你这个愚蠢的妇人一齐倒霉不成？！”
陆家二老爷的口气极重，陆二夫人给他骂呆了，愣愣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好一会儿，陆二夫人才哭闹起来，“老爷为何这样说我？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寡妇罢了，老爷莫不是瞧着她生得貌美便想袒护？子明可是您嫡亲的儿子！”
陆家二老爷不耐烦地推开她哭倒的身子，“什么乱七八糟的，我可告诉你，这个华娘子，你若是敢得罪了，别怪我没事先叮嘱过你！不仅不能得罪了，你还要她去捧着她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
陆二夫人眼泪一擦，“她的儿子弄伤了子明，我还要去捧着她？老爷，您就不心疼子明？他可是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，您就忍得下这口气？”
“忍不下，也要忍。”
陆二老爷瞪了她一眼，“你以为殷先生是为何将子明收了去？你还真当自己的儿子才华出众是个可塑之才？殷先生那明摆着就是为了顾家小公子！”
“人这是在给咱们台阶下，给了好处，就不希望我们继续追究了，可若是咱们不知好歹……”
陆二老爷冷哼一声，“胡大人生性多疑，托了在京里的亲戚去方家老太爷那里打听过了，你猜怎么着？那老太爷听见了殷先生的名讳，激动得不行，连声说什么时候要来金皖呢！虽然许是夸大其词了，但现在谁还敢质疑先生？”
“你若是让我陆家真得罪了先生，我第一个不饶你！”
陆二老爷态度强硬，陆二夫人被他的气势给镇住，半天才有些茫然地开口，“那、那咱们子明，就白受这个伤了？”
“也不算白受，这不是如愿以偿能成为殷先生的门生了？”
陆二老爷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，话锋一转，又瞪了她一眼，“你平日在子明面前口无遮拦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在他面前说，往后，让子明少往你面前来！”
“老爷……!”
顾华菁带着俊儿回去了府里，一进门，俊儿自动自发地在她面前站好，低着头，表情严肃，眼睛里都透着忏悔，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。
顾华菁看着好笑，却板着脸，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那里。
“娘，我知道错了，我下回不这样了。”
“这句话你上回就说过了。”
俊儿抿着嘴，漂亮的眼睛盯着地上看，不敢抬眼看他娘。
顾华菁见他这样，心里也难受，可俊儿这样不行，若一直如此任性，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。
可俊儿平常并不会这么冲动，只有牵涉到自己的时候，他才会急了，才会不顾一切。
这让顾华菁如何开口说他？
“娘，这回，我是真知道错了。”
俊儿忽然抬起头，眼睛亮亮地盯着顾华菁。
“我见到陆子明的娘时，就后悔了，她说她能让咱们在金皖待不下去，我就想着，如果要我也弄伤鼻梁她才肯消气，我是愿意的，我不怕。”
俊儿目光坦诚，小小年纪竟能看出些魄力来。
“陆子明说那些，我生气，可是我更不想看到娘为难，今日若没有先生，我、我……”
俊儿有点说不下去，他砸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后果。
“先生说，有些事情做了一定会后悔的，可做的时候并不知道，等知道了，就晚了，我不想这样，我不想让娘难过……”
顾华菁慢慢地叹了一口气，将俊儿拉到自己的身边轻轻搂住。
她想说的，俊儿都已经明白了。
她真的很幸运，俊儿这么懂事聪明，她第一次当娘，也毫无章法，上天却送给她这样一个宝贝，她如何不庆幸？
“娘没有为难，娘是怕你吃亏，娘没有通天的本事让你顺风顺遂，因此你就不能随心所欲的任性，是娘不好。”
“不是的，娘是最好的，俊儿最喜欢娘了。”
“……”
顾华菁深深吸气，想要缓解鼻尖的酸楚。
有时候她也在想，将俊儿生下来究竟是对还是错，没有父亲的孩子，注定要比别的孩子经历更多，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好母亲。
可是更多的时候，顾华菁是庆幸自己当初有勇气做了这个决定。
她在俊儿的头上摸了摸，轻轻地笑起来，“好了，去后面洗洗，以后可记住了，不能再这么冲动，有时候有理，动了手的话……”
“也就变成了无理，娘我记住了。”
俊儿接着顾华菁的话说完，自己又认真地点点头，这才去了后面。
顾华菁坐在屋子当中，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，想起俊儿口中封容说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