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……封容吗?
顾华菁的印象里,封容似乎从来没有这幅模样过。
他像是不能久站,那里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,因此他只能靠着树,勉强撑着身子。
隔得不远,顾华菁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笑容,不是胸有成竹淡然自若的笑容,不是刻意温柔,柔情似水的笑容……
是一种连顾华菁也形容不来,无比虚弱却本能的笑意。
夜色当空,封容笑容浅淡,本该是看不太清楚,却偏偏有种人在发光的感觉。
顾华菁看了他一会儿,默默地转过身,不断在心底催眠自己。
别犯傻啊,美色误人!
她脚下步履匆匆,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法,自己对其他男的不会动心,是不是因为她见过了封容?见过了绝代美色,所以看谁都寡淡了?
这时,顾华菁耳朵一动,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动,就从刚刚封容站立的地方传过来。
声音并不大,顾华菁觉得自己便是当做没听见也是可以的。
她又往前走了两步,身后寂然无声,仿佛刚刚的响声真的只是错觉一样。
顾华菁的脚步骤然停住,她没有转身,却深深地吸了两口气。
跟她没有任何关系,一点儿关系都没有,封容身边还有雷见,他能出什么事?不过是他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手段罢了。
可是顾华菁停了好一会儿,身后都没有其余的动静。
她烦躁地轻轻跺了跺脚,转过身去。
碧波河对岸,封容仍旧依着树,只是却是滑坐了下来,他的头低垂着,像是没有了生气一样。
“搞什么……”
顾华菁看了他一会儿,忍不住看向四周,雷见呢?他家爷就要挂了!
夜风微凉,顾华菁用手拢了拢袖子,青梅还没找过来,楚炎也不在,她可不想多管闲事。
想着,顾华菁便打算当做没见着,转身往明亮的地方走。
可走了两步,顾华菁挫败地又站住了。
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下,明知道那人是封容,明知道那不过是他装出来的,她怎么就不能冷血一下?
回过头,封容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,丝毫没有动静。
顾华菁皱起了眉,快步往人多的地方跑,“有没有人啊,那里有人晕倒了!”
金皖民风淳朴,虽说也还没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,却也相去不远。
顾华菁这么一招呼,立刻来了不少好心人。
顾华菁本想她也算仁至义尽了,正想走的时候,听见过去河对岸的人惊呼起来,“呀,这人都快没气儿了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没气了?
顾华菁愣住,忍不住去看已经被平放着抬出来的封容。
一身白衣胜雪,便是平躺在那里,都能显得高贵清雅。
他……,真的不行了?
“爷!”
从顾华菁身边极速闪过一道风,带起顾华菁鬓旁的发丝。
雷见冷静从容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,飞扑到封容的身边。
“爷!”雷见看着封容的样子手足无措,“大夫……,大夫在哪里?!”
他双眼赤红看着周围的人,嗓音沙哑,如同困兽一般,将好心帮忙的人吓得纷纷往后退开。
“大夫!哪里有大夫?!”
雷见急得想去抓人来问,众人仓皇,一片混乱。
混乱中,雷见忽然看见一人,淡然地站在那里,脸上面无表情,像是抽身于事外一般。
“夫人!”
雷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三两步跨到顾华菁的面前,扑通一声跪下,开始猛地磕头。
“求求您救救爷吧,爷真的病重,求求您救救他。”
一声一声闷响从顾华菁脚边传来,雷见的额头很快青紫一片,慢慢地往外渗血。
“爷今日本该是连床都起不来的,大夫勒令他好生休养,可爷偏偏不听,每日都想去书院,……爷身子早熬坏了,求求您,您行行好,救救他吧……”
堂堂五尺男儿,雷见早已什么都顾不得,只要顾华菁肯救他,让他做什么都行!
周围的人是什么表情,顾华菁已经无暇去想。
可从雷见的反应上来看,这次是她想错了,这并不是封容计划好,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。
她的脚步慢慢地动起来,踏在草皮上,走到封容躺的地方。
居高临下地看着封容,他的脸颊居然消瘦成了这样?颧骨都突了出来,眼窝深陷,嘴唇灰白干燥,这哪里还有他当年的绝代风华的模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