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华菁笑得低调,那和尚大概只是看穿了她来历不凡而已。
“我没过奖,你居然能让封容将他藏了那么多年的力量主动拿出来,可见是不凡的。”
“嗯?”
“你还不知道吧?二皇子封沐,如今在宫里几乎不问世事了,你以为他能有那么脱俗的品性?他是为了他娘德妃,在不能切实扳倒封容之前,封沐不想让他的娘亲受到伤害。”
方老太爷说得隐晦,但顾华菁会脑补啊。
德妃这个女人从前不是什么和善的人,她似乎做出过十分残暴出格的事情,可后来许是怕暴露,给抹灭了。
然而封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些消息,并且掌握了证据,一旦事情暴露,德妃贤淑的美名不保不说,光是罪名就足以让她株连母族。
“我以为,封容不会轻易将这些拿出来的,毕竟,也算是他的底牌了,如今封沐怕是对封容有了新的认识,这样的事情都会被封容知晓,曾经的一些事,他自然也要好好儿琢磨琢磨。”
方老太爷看了一眼顾华菁,看得她无奈地翻白眼。
“这跟我没关系啊,红颜祸水,那也得想祸别人才成,我可没这个心思,我是被祸水的。”
“……切,小丫头心气儿还挺高,能让封容如此在意,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”
“多了去了。”
顾华菁不想跟方老太爷多探讨这个问题,老爷子这么大的岁数了,跟自己理念必定截然不同。
方老太爷却忽然神色严肃起来。
“丫头,这话我本不该说的,只是你怎么说也是我的门生,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。”
“封容此人,有着比常人更为坚韧的性子,甚至可以说是扭曲,他想要得到的东西,会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,以他目前对你的心思,你若是有别的想法,是极为危险的。”
顾华菁笑了笑,“老爷子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,您还是多费心费心阿泽吧,他这几日似乎有些茫然,您又怎么他了?”
“哼。”方老太爷冷哼一声,“年纪不大,脾气不小,那小子别看平常唯唯诺诺,一旦执着起来,竟然不比封容差,趁现在还能矫正得过来,我不得下点狠药?”
“……”
顾华菁为阿泽默哀,方老爷子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脾气不好的?明明他也没好到哪里去!
方老太爷说的那些,顾华菁虽然不想在意,可其实也做不到。
因为封容对她的态度,转变极大,想不在意都不行。
这大概是每一个国朝女子都向往的,顾华菁也是女子,面对毫不掩饰的温柔宠溺,她有时候也会愣神,只是有时候而已。
封容喜欢抱着她坐在庭院里的葡萄架下,“你什么时候才会如我喜欢你一般喜欢我呢?真是伤脑筋。”
顾华菁更伤脑筋,封容什么时候开始,喜欢将“喜欢”两个字挂在嘴边呢?
吃饭的时候说,下棋的时候,闲聊的时候说,睡觉的时候……唔,封容比较喜欢身体力行。
这样的封容,太让顾华菁无所适从了,她还是比较擅长面对狡猾的三皇子殿下,而不是哪儿哪儿都喜欢她的封容。
朝中似乎安定了许多,只是这一次,朝臣们都学乖了。
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变数?谋反的四皇子封耀不是还没问罪呢吗?还是先再观望观望的好。
于是从前连番上奏请求皇上立储的折子反倒是少了,对封容,也没有曾经对封耀和封沐那样追捧。
这样的情况,皇上心里反倒是舒服了一些,看来封容果真没有结党营私,跟朝中重臣也似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。
皇上用力地咳了两声,胸腔里一阵锐痛。
他一只手按压着,深吸了两口气,阻止了太监要传唤太医的举动。
“福泉啊,你说,朕这个皇帝做的如何?”
太监福泉立刻哆嗦着跪下,赞美的言论滔滔不绝。
皇上挥了挥手,嘴角扬起一抹笑容,“如此,朕也好跟列祖列宗们交代了。”
“皇上!您龙体保重,才是国朝百姓们的福气啊!”
福泉尖着嗓子,眼里有泪沁出来。
皇上的眼光落在书案上的奏折,他也认为,自己登基这么些年,不曾对不起天下的百姓,可他也不是没有后悔的事情。
向后靠在软垫上,皇上想起今早站在他面前的封容。
有时候他会想,如果没有这个儿子,他现在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封赏那个人,让她以尊贵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身边?
他有时候也恨,为什么那个女子能这么狠心,用她的命让自己不得不保全这个孩子,多少次他真的恨不得……
凭什么她就能那么潇洒地离开?为什么她就不能体谅自己的难处?就这样带着对自己的失望撒手人寰,丢下一个时时提醒他有多失败的孩子,也将自己所有的情感,一并带入坟土中……
那个孩子现在长得越来越像她,不仅仅是容貌,还有那份淡然,站在自己面前荣辱不惊,哪怕指派给他的事情是那么枯燥低微,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地全部做好。
然后站在自己的面前,沉默着等着自己的意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