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星然捻着夜光杯在手上轻摇慢晃,脸色平淡。
汪柏君只当伺候不周,加紧陪了几杯酒。
宋星然见他喝的面色泛红,只浅浅抿了几口,问:“汪兄如今与老师可还有联系?”
如今朝堂内,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宠,赵严与冯凭便在身后斗法,皇帝愈发不喜,便又扶植起许多人。
在皇帝眼中,他算个清流纯臣,薛相公也算一个。
这些年薛相公做惯了清闲翰林,近来升任礼部尚书,却总叫苦不迭。
汪柏君迷蒙的神色顿了一瞬,竟瞬息变得清明,他笑:“也有的,每逢佳节,总要与他老人家问候一二。”
宋星然心底暗笑,到底官场中没有蠢人,想套几句话都不容易。
汪柏君见他漠然不言,今夜似乎兴致不高,当下福至心灵,抬手拍了拍掌心,便有几个袅娜秀丽的粉头摆着腰肢拥上前。
宋星然骤然被浓烈的脂粉香簇然包裹,简直头昏脑胀,呼吸都难。
四个人,一人挽着他的手臂要喂酒,一人勾在他脖颈说要与他捏肩,还有两个伏在膝下,婉婉可怜。
她们仅着薄纱,曲线毕露,扭在他膝盖前头那两个更是没遮没掩,一派峰峦起伏,花团锦簇。
“大人——”
拿腔捏调的柔媚之言在他耳边炸开。
汪柏君在一旁笑得暧昧:“这些个皆是干干净净的,宋兄尽可收用。”
宋星然只觉得头疼,汪大人真不觉有辱斯文么?
他不过偷摸着骂了一句的功夫,嘴边便被人塞了一颗果子,是时鲜的荔枝,鲜甜脆嫩。
才咽下去,又有一盏酒往他嘴里送,他猝不及防,竟被狠狠呛了一口。
宋星然掩着唇咳了几声,清俊的面容泛出潮红之色,瞧着总算有了活气儿,是那个风流疏狂的宋阁老。
汪柏君才放下心来,暗暗与那几名粉头递了眼色。
她们得了令,更是张牙舞爪起来,宋星然衣衫上撒了些酒,便有个胆大的,掏出纱巾在宋星然身上乱摸,循着衣领往下蹭——
宋星然笑眯眯将她手抓住,握在手里捏了下,皮笑肉不笑道:“调皮。”
耳畔是密集的娇笑声,这下没完,又有一双娇艳的唇,噙着酒液送到他面前,宋星然只装作瞧不见,俊脸一偏,又捻了颗李子吃了起来。
这几名女子手脚颇多,百足蜈蚣似的在他身上乱扒,宋星然只好指着个相对安静的留下,将另三个驱走。
“荔枝剥得不错,再剥几个。”
这个好打发些,在旁剥了一盘荔枝并一盘葵瓜子,才犹犹豫豫地冲汪柏君递眼色。
宋星然数着时间,眼见着一个时辰都要过去,便扶着脑门装醉,只说要回家。
他装得醉醉熏熏,上了马车,觉得自己鼻子总算吸着了活气,气恼着将衣襟扯松,问宋谅:“夫人呢?可有差人来问过?”
宋谅微皱了皱眉,有些不解。
清嘉素来是个贤惠的,才不会干预宋星然这些事宜。
况且,往常宋星然或应酬、或翻看公文,三更半夜也算正常。他今夜注意着漏更,心知如今实在还早,清嘉更不会多问了。
他安静地将水囊递了过去,回道:“未曾。”
宋星然却不满。
他未伸手去接,只仰头望着黑沉的天幕,他心情不好,连那高挂的月儿都觉得碍眼,心里不住在想,都出来大半夜了,清嘉便不会担心他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