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令难违,宋星然认命。
只是他行至门边,听见女子嘤嘤呜呜哭泣的声音,低低压抑着,十分哀切,大约是疼极了。
他推门而入时,清嘉仰卧在床上,仰着素白小脸,抿唇抽泣,忽而被来人所扰,表情愣了一瞬,气息却又不曾喘匀,娇气地打了个嗝。
宋星然蓦然觉得心软。
小姑娘伤了双手,动弹不得,哭泣时也只能任由泪水横流,堆在面颊上,湿漉漉一片,凄凉中又有些可爱。
他叹了口气,终究没让那泪继续堆积,他坐下,自胸前掏出一方洁白的绢帕,替她擦泪,低声问:“怎么哭成这样?太疼了么?”
清嘉其实不那么疼了。
她之所以哭,是因为懊恼自己不曾将宋星然认出,做错了事,说错了话,既觉得自己丢了脸面,又担心自己嫁不成宋星然,被抓去给赵严当小妾。
多方情绪交加,借着疼意发泄出来罢。
谁料宋星然杀了个回马枪,将她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。
但宋星然的态度让清嘉迷惑。
他看起来,似乎,没有很厌烦自己。
清嘉突然有了辩白自己的冲动。
但不能一味认错,显得自己心虚。
于是先发制人道:“你为何瞒着我?”
她才哭过,嗓音低哑,这话不像质问,反似撒娇。
宋星然擦泪的动作停了。
这小女子,有点意思,分明是她不认得人,如今反倒理直气壮地,怪罪起他来了。
宋星然语调上扬地唔了一声:“所以,怪我咯?”
清嘉泪意汹涌,十分委屈的:“我那时才几岁,遥遥见你一面,面容早就模糊,你竟也不同我说真话,害我似个傻子一般。”
掷抵有声的控诉,听起来虽有些胡搅蛮缠之嫌,但她哭得鼻头通红,泪水将衣襟都打湿了,极为凄怆,像是被人伤透了心。
宋星然无奈看着,觉得心软,还真顺着她的话反思起来。
她年纪小,眉眼虽艳,却还透着稚嫩,七八年前的事情,总不见得还要与她计较。
她这么一个小女孩,又懂什么情情爱爱。
或许她欢喜的,是那日意气风发的状元郎,时过境迁,他的面容早已模糊,她却仍记得那份欢喜。
如今觉得自己丢了丑,羞怒交加,哭成个泪人儿。
宋星然心里已替清嘉做了解释,觉得自己倒没必要与小姑娘计较,平白失了器量。
于是他低下头,笑道:“是我不对。”
清嘉愕然。
怎么就认错了呢?
这么简单?
清嘉诧异地睁大眼睛,忘了哭泣,泪水蓄在眼眶打转,衬着她一双杏眸亮亮晶晶,娇憨极了。
宋星然拍了拍她的发顶:“莫哭了,早些休息。”
清嘉泪水收歇,宋星然收起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