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秋露还说呢:“其实想想,当后妈也挺好的,我嫂子就是,结婚前看着还好,生了我侄子之后就突然跟发面馒头似的涨起来了,然后一直都没消下去!”
听着孔秋露语气里真挚的惋惜,唐晚吟面无表情,默默拔出了自己手中无形的刀。
其实两人也才十八九岁,还是大孩子呢,这么一闹,泼水泼的耳房里满地都是。
唐晚吟气愤地指着已经被水泼湿变得泥泞的地面,严肃谴责孔秋露:“你还说一起洗是为了不打湿地面呢!”
孔秋露表示也就那么一丢丢愧疚吧,然后把话题扯到了唐晚吟身上:“不过晚吟,你真的太瘦了,你这小胸脯根本就起来过,以后要真跟孟宇祁在一起了,能行吗?”
唐晚吟一怔,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她跟孟宇祁也就是结婚那天见了三次面:芦苇荡、大队支书家里,然后就是孟宇祁把孩子交给她匆匆离开的时候。
她这几天算是适应了跟孩子一起生活的状态,可是从未想过会和孟宇祁一起生活,甚至……有亲密关系。
唐晚吟这会儿忽然想起来孟宇祁说的那句话——如果不行,就离婚。
可这话也不好跟孔秋露说,这年头离婚的其实不算少,但大多不是因为感情问题,而是因为家庭原因。
兴许……他们离婚也不算太出格呢。
唐晚吟觉得单从几个孩子来看,孟宇祁这人不咋行,她完全没有跟孟宇祁共同生活的想法。
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孩子,但她又不是天生爱当人后妈的,舍不得孩子大不了离婚以后偷偷去看孩子嘛。
只要坚持两年,等以后恢复高考了,就想办法高考回城,就能摆脱李建强一家,也能跟孟宇祁离婚了。
她俩洗完澡,子清子敏已经做好饭了,依旧是三合面的馒头跟红薯,然后还有一碟子咸菜,一碟子清水煮白菜,加了一个青椒炒鸡蛋。
孔秋露搭伙在这儿吃了,感慨道:“孟宇祁给你留了多少钱啊?你家这一天不得吃掉一斤多鸡蛋?”
唐晚吟呵呵一笑,给了多少?这话你要问孟宇祁了,没有票的钱,能干什么用?
就在唐晚吟他们洗澡吃饭躺下休息的时候,孟宇祁刚从医院出来。
身边跟着的徒弟叫雷一童,年纪才十六七岁,他爸也是被送出去劳动教育了,这孩子从十来岁就吃百家饭长大的。
因为他爸的事儿,没少挨人白眼受人欺负,学校里也是一样,学生更加容易激动,说雷一童根儿都是坏的,久而久之,雷一童就不肯去上学了,就成天在街上到处帮人干点儿活,拾点儿废品,饥一餐饱一顿的。
直到去年,孟宇祁才想办法把雷一童弄到自己身边,当个学徒。
这会儿两人从医院出来,孟宇祁骑着自行车载着雷一童,摸黑往铁路局的临时驻扎点赶,明天一早他们就又要坐火车出发,去另一个城市的郊外勘探了。
雷一童就问孟宇祁:“师傅,你上哪儿弄来的这么个活宝,我看着都想打他,他伤在那儿,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?”
不等孟宇祁回答,又问起来:“师傅,你把子清子敏他们都送去哪儿了?感觉还不如放在咱们身边呢,你看把子清接回来的时候那一身伤!只揍了那家人一顿,真不够解气的!”
“对了师傅,你身上没钱了吧?我听说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收养子礼的那家人,让他们放弃收养,你这进山的补给怎么办?”
雷一童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,孟宇祁只冷冷地回他一句:“要是还有体力,你下车跑着回去吧。”
雷一童这才不敢说话了,这个师傅虽然只比他大十岁,可是一贯严肃,看着就让人发怵。
但是铁路上觉得把三个孩子放在孟宇祁这儿不合适,非要给送出去找人领养,也是觉得这么个人看着不好相与,养不好孩子。
雷一童憋了半天,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:“师傅,你到底把子清他们送去哪里了啊?会不会再遇到坏人家,还打他们啊?”
孟宇祁眼前闪过唐晚吟的样子,明明跟她相处还不到一天,但他居然会相信那姑娘能照顾好子清他们。
虽说是因为时间紧迫,他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选择了,必须当天结婚,才能够以已婚身份把子清他们接回来,不然,一个单身汉是不能收养小姑娘的。
但孟宇祁还是觉得,唐晚吟适合。
唐晚吟只知道他们见了三面,但孟宇祁知道不是,是四面——把唐晚吟从河里救起来的人,就是孟宇祁。
那天孟宇祁请了探亲假,抄近路从芦苇荡里往盘溪村赶,然后就见到一个姑娘一头扎进水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