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他不知是宽容还是自我讥讽,唐瑜闻言哽住,不会接话了。车里一阵沉默,过了片刻,钟慎突然说:“跨年夜我有安排,如果有通告帮我推掉。”
唐瑜连忙说:“奚总找你吗?放心没安排,我明白的。”
钟慎却没正面回应,找他的似乎不是奚微。他低着头看消息,车窗外急掠过的霓虹不断照亮他的侧脸,明明暗暗,光影交叠,犹如一段隐晦的电影镜头,无声之中有所预示。
唐瑜欲言又止,没敢再问。
**
2o23年的最后一个夜晚,奚微在海京市地标建筑京心塔的顶楼打麻将。
不是他攒的局,但他在哪儿都是焦点,好几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他摸牌的手上,然后沿手背向上,掠过袖口,跃上手臂,小心地看一眼他的脸色,暗中揣摩他情绪如何,适不适合找话题搭讪。
奚微不喜欢吵闹的场子,今晚人不多,七个,四个坐着打牌,三个站着当观众。攒局的人叫贺熠,勉强算奚微的小,不过关系没表面那么好,同一阶层的普通熟人罢了。
贺熠今晚带了个明星来,说是想给奚微引荐一下。是个男星,叫季星闻,不知怎么搭上贺熠这条线的,可惜贺公子是直男,否则也用不着送到奚微面前来。
房间里灯照辉煌,气氛正好。几轮下来奚微手气不错,心情自然也愉悦。他来之前不知道有季星闻这加塞的节目,不过见了也没当回事。
他不给眼色,对方也不敢有反应,一直小心翼翼看着,偶尔在贺熠的怂恿下帮忙摸张牌。这时手一伸,又摸一张,翻开来看,刚好是奚微要和的牌:七万。
奚微低声一笑,把牌推了:“怎么一直是我在赢?不玩了。”
“他们胆子小,不敢赢你呗。”贺熠说,“我就不一样了,我是单纯的菜。”
大家配合地笑起来,季星闻的手指微微着抖,给奚微点烟。贺熠道:“他不抽,平时酒也喝得少,没这爱好。”
奚微这才看了对方一眼。能做演员的长相自然不差,但要跟钟慎比,也谈不上多好。
“我们奚哥哥眼光高着呢,一般人入不了他法眼。”贺熠是人精,看似贬低季星闻,实则帮他铺垫,“我昨天就说,你来也白来,脑子里没点东西,人家跟你聊天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你知道他平时喜欢干什么吗?研究哲学。哎哟我连那些书名都看不懂,你上过几年学,能懂吗?”
季星闻腼腆地低头:“不太懂,但看过一点。”
贺熠道:“说来听听,你看过什么?”
奚微心里好笑,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,演相声似的。
结果没想到,还真是演相声,马上季星闻就像报菜名似的报了一长串著名哲学家的名字,什么柏拉图,黑格尔,康德,尼采,伏尔泰,还提了句老庄,说他也喜欢道家思想。
奚微不说话,只看着他。季星闻瞥见他表情,冷汗要下来了,下一句台词顿时卡壳,十分草包地说:“我、我还看过”
“得了,你啥也别看了。”贺熠叹气,“不中用的东西。”
他一点不给季星闻面子,奚微反倒要打句圆场:“术业有专攻,演员懂演戏就行了。”
贺熠道:“他演技也不怎么样,比不上你身边那位,叫什么来着?钟慎。”
奚微面无表情。
贺熠道:“今天他怎么没陪你呢?晚上多无聊,把他喊来一起热闹下呗,刚好我们七个人,加他能凑两桌,怎么样?”
奚微一般不带钟慎出来,虽然他们是包养关系,但总归是私下的事,带到这种场合有点不伦不类,让钟慎接受旁人审视,显得特别低人一等。就像这个季星闻,尴尬。
但往年都是钟慎陪他跨年,钟慎一般会空出时间等他消息,今年叫来打牌也未尝不可。
奚微拿起手机打电话,旁边几人都看着。
不料,他拨了两遍,铃音响过几十声钟慎竟然没接。
第6章红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