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舒垂下了眼眸。
顾长晋醒来后的所有欢愉、难过、庆幸都在这一瞬间沉淀成一股巨大的疼痛。
心脏如有千针穿过,那细密的疼痛疼得她唇色发白,指尖轻颤。
怕顾长晋瞧出端倪,她站起身,背过身道:“我去给拿药,你左胸的伤口还未愈合,药每日都要敷,今日的药还未敷。”
顾长晋“嗯”了声,却没让她走,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望着她刻意别开的脸,道:“昭昭,你不需要有负担,我不过是为了我自己。”
他愿意用他的所有去改她的命,虽是因她而起,却是为了他自己。
是他过不去她的死。
是他不肯放下她。
而这些,不该成为她的负担。
容舒如何能不懂他?
正是因着懂他,她的心才会那样疼!
“我知晓的。”容舒没回头,强自压下心头的钝痛,明明眼眶热得紧,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岔开话:“宝山道长说观主的药在外头想买都买不到的,你这几日多用些!”
顾长晋望着她纤弱的肩颈,松开手,道“好。”
容舒去取药,回来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。
她驾轻就熟地解开他的腰带,扯开他的上裳,从药瓶里挖出一小团碧绿的药膏,将药膏覆上他的伤口。
她的动作极轻柔,神色也极专注。
生怕力道重了,会弄痛了他。
顾长晋何曾怕过疼,只他此时却格外享受她的细致温柔。
从前在梧桐巷时,她就是这样照料他的。
每回给他上药,她都要红眼眶,要他莫要再受伤了。
只那会她不知,受伤对他来说,委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她没来梧桐巷时,都是常吉与横平给他上药。
那两人哪儿能控制得了力道?
顾长晋也不在意,总归他不怕疼,力道轻些重些都无所谓。
可她却很在意,头一回见常吉给他上药时,她脸都白了,仿佛疼的人是她。第二回,她便接过手里的药,亲自给他上药。
顾长晋想起那时的自己,当真是不惜福。
觉得她慢,觉得她做事太过温吞。若不是怕会惹她哭,他大抵会叫她把药还给常吉。
可到了后来,他在外头受了伤,却是宁肯忍痛,也不肯让常吉给他上药。
就为了带伤回去,好光明正大地留在松思院,在她专注地给他上药时,默默看她。
于是每一次受伤后,缠绕在他心里的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期待。
那时她太专注,丝毫没察觉他藏在暗处里的目光。
read_xia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