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样都好。
只要她在,怎样都好。他想。
昨夜,他又梦见她在哭了。
他已经许久不曾梦见她哭。
抬手擦去她眼角泪珠的瞬间,一股铺天盖地的寂寥席卷而来。
真想见她啊。
想告诉她,顾允直真的想容昭昭了。
火光里,他两鬓的霜白正一点一点剥落,眼角的细纹也在一寸一寸消失。
忽然,男人抬起了头,望着虚空中的一点。
那里,无数画面涌现。
——是沈娘子回到了上京,将手中的墨玉坛交与他,对他含泪道:“允直,我将昭昭送回来陪你了。”
——是淅沥沥的秋雨声里,他将她抱入怀里,对她道:“我们昭昭,不疼了。”
——是晃动的马车中,他执笔落字:吾妻昭昭。
往事如风云涌动,又如书扉一页页过。
他的身上也渐渐失了力气,抱着墨玉坛的手指轻轻颤动。
眼前如水逆流的画面缓缓慢下。
最后,定格在了一片火红的烛光里。
大红的喜烛静静烧着,面色冷峻的新郎官手执白玉柄,缓缓地、慢慢地挑起了她的喜帕。
明艳的烛光里,那姑娘着了一身大红嫁衣,凤冠霞帔,冲他盈盈一笑。
顾长晋眼眶逐渐染上一层红锈。
“救她!”
“顾长晋,救她!”
震耳的声音冲破漫天大火,在地宫里久久回响。
一声过后,顾长晋蓦地望向掌心,那里空空如也,装着她骨灰的墨玉坛已然不见了踪影。
她回去了。
四十年的岁月,无她。
隔着千重烟雨,万重山河,隔着人力有时尽的阴阳。
现如今却只差一个睁眼的瞬间,就能再见到她了。
顾长晋含笑闭上了眼。
容昭昭啊,顾允直来见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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