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舒没将宝山的话当真,在她看来,那位仙风道骨的清邈道人瞧着便是有道行的,不管如何,都能将青岩观的香火传承下去。
直到两日后,她走出大殿,望着只有一块菜地,两间茅舍的道观,方知晓小道长说的不是假话。
这道观的清贫程度,委实是容舒平生所见之最。
容舒没带钱袋,下意识便想摸下头上的钗环,好让小道长去换些银子。
手摸到空空如也的鬓发,方回过神来,她身上连耳珰都被人取了下来,哪还有什么值钱的首饰?
那些饰物不必想都知晓是被何人取走,又用在了何处。
思及此,不由得又想起那救了她又要她彻底消失在这世间的人。
常吉定会寻她,见着那具女尸了,可会错认?
若他果真错认了,顾长晋和阿娘……会疯的。
容舒摸了下缠在头上的布帛。
她要快些养好伤,好出去寻常吉他们。
这般一想,她的心反而安定下来。
容舒在青岩观一住便住了五日,这五日当真如清邈道人说的那般,完全没人寻过来。甭说人了,连雀鸟的翅羽都见不着一片。
她初时还有些纳罕,直到今日走出道观,在那片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雪林了迷了路,方知晓是为何。
这片密林等闲没人走得进来,便是走得进来,也未必能走出去,更别说寻到这道观了。
宝山寻了过来,亲自带她走出那片诡异的密林。
“师尊在青岩观四周布下了阵法,沈姑娘莫要乱走,一个不慎便会迷失在里头出不来的。当初师尊便是靠着这些阵法,方从重重包围里脱身的。这些阵法,连锦衣卫都破不了。”
小道长絮絮叮嘱,容舒越听心越沉。
能叫锦衣卫围剿的道宗只有那一派。
抬眸望了眼前方的林海雪原,容舒下意识攥紧了手。
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,可清邈道人若是不放她走,她大抵一辈子都出不去龙阴山。
回到道观,已经两日不曾露过面的清邈道人忽然从外归来,手里抓着四五只奄奄一息的雪兔。
也不问二人去了哪儿,将雪兔丢给宝山,他拍了拍手,吩咐道:“今儿烤着吃。”
宝山驾轻就熟地捡起那几只兔子,往一边厨房去了。
容舒定定望着清邈道人。
注意到她的目光,清邈道人抬了抬两道长长的白眉,笑问:“小姑娘这是叫外头的迷踪阵吓着了?”
容舒摇了摇头,“道长说救我乃是有私心,敢问道长,可是想用我引来一人?”
清邈道长再度抬了抬眉,这姑娘比他想的还要聪慧剔透。
“是,所以老道早就与你说了,你不必谢我。便是没有我,你也不会死。你这条命——”
说到这,清邈道人忽地停了下来,耳尖动了两下,往道观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望去。
“那人已经到了。”
容舒怔然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话是何意。
外头那道木门已经被人从外推开,极轻的“吱嘎”一声响。
容舒循声望去,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,眼眶一热,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