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大人与柳公公想到却是整个江浙的大局,不,该说是整个大胤的大局。
潘学谅难掩心潮迭起,弯腰郑重冲顾长晋作了一揖,道:“谅,受教了。”
翌日一早,卯时二刻,一道响彻云霄的巨响从四方岛传来。
火光冲天,照亮了黎明前那片至暗的天幕。
傍晚,梁霄率领上万兵丁登上四方岛,花了数日的时间,扫荡了四方岛。
那声巨响从四方岛传来时,廖绕从昏睡中醒来,恍惚半瞬才琢磨明白方才那动静是四方岛被炸了。
他艰难地睁开眼,对一边的柳元道:“柳公公为何不去分一杯羹?”
“咱家怕错过廖总督的遗言。”
柳元拨了拨灯芯,令营帐内的光更亮了些,漫不经心地回道。
廖绕想笑,却笑不出声了,虚弱的声音在胸膛微微一震,很快便又沉寂下去。
“不愧是老尚书一手教出来的人,你,七信,范锦书。还有谁?顾长晋、潘学谅?啊,还有如今坐在金銮殿的那位。”廖绕声音悠远道:“你们逼着皇上对戚家、对戚皇后动手,就不怕日后被皇上厌弃?”
柳元展眉一笑,“不过是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。皇上若要怪罪,咱家认了。”
廖绕掀眸看着他,良久,轻叹一声:“我不会认罪。”
认了罪,那些追随他的人,还有他的家族,都会受他所累。
死在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。
乌日明往他腹部的这一击,是他自己故意不避开的。
柳元也没指望廖绕会认罪,出了营帐,便让人去请顾长晋。一个时辰后,一辆马车从大营慢慢地往内城行去。
四方岛那声势浩大的爆炸声,容舒自也听见了。
这一声巨响令城内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,诚惶诚恐地跑出屋子,望着远处那片火光怔了许久。
“出了何事?这巨响,莫不是海寇上岸了?”
“不,不对,那火光分明是在四方岛的方向,是四方岛出事了罢!”
“难道是梁将军正在围剿四方岛?先前路捕头说了,四方岛的海寇快支撑不住了!”
……
百姓们提心吊胆了一整个白日,直到傍晚时分,一人骑着枣红骏马进城,带来四方岛被炸的消息,百姓们提着的心总算稳稳落下。
一时欢声鼓舞,将锣鼓“哐啷啷”地敲响,那阵仗险些要将天上那将将冒出头的月亮震落。
容舒刚从城隍庙过来,隔得老远就瞧见顾长晋策马立于城门处,正在与百姓们说话。
月色下那张轮廓深邃的脸被一身银丝软甲衬得愈发冷峻,也愈发俊美。
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,也不知那人说了甚,老百姓们忽又敲响了手里的铜锣,铺天盖地的“哐哐”声不绝于耳,吵得耳朵都要生疼。
好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一面儿敲锣一面儿喜极而泣。
落烟从前头信步走来,在容舒耳边道:“顾大人正在与大家说,四方岛的海寇昨夜已撤退,梁将军指挥着战舰追敌,还炸了四方岛。从今日开始,扬州正式解封!”
此次海寇袭城来势汹汹,中元夜那夜的炮火声闹得人心惶惶,内城外城的商铺俱都关了门面,不少富户还带着家丁护卫拖家带口地往旁的州府躲去。
这整整一个月,城内百姓无一日能安眠。
眼下海寇退回四方岛,扬州解封,百姓们如何能不欣喜若狂?
容舒心潮也澎湃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