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大的动静,正在渡口侯船的人自也听到了。
落烟耳朵一动,蹙眉望向石子山的方向。
容舒见她神色凝重,忙道:“落烟姐,这是什么声音?”
落烟忖度了下,如实道:“听着像是有人引爆了炸药,那炸药应当不多,但小心为上,我们最好能早些上船。”
容舒这趟出门只带了张妈妈与落烟,闻言便对张妈妈道:“妈妈,去问问关老丈,何时能启程?”
张妈妈忙应下,不多时便从渡口回来,道:“艄公说再等半个时辰便能出发,眼下沈家那十余艘货船还堵在那,货船不走,咱们的客船出不去。”
容舒望了眼天色,心知这事急不得,只好点了点头,“且再等等罢。”
好在半个时辰后,货船终于动了。
沈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大胤,有自己的商队船队,与漕帮的关系也一贯来好。
容舒今个乘坐的便是沈家的客船,掌船的艄公姓关,幼时沈氏送容舒回扬州府,还有容舒从扬州府回来上京之时,都是关老丈送她的。
是以一登船,容舒便笑唤了声:“关老伯。”
那精神矍铄的老叟乐呵呵道:“难为姑娘还记得老头子,姑娘放心,老头子定会将姑娘平平安安送到扬州去。”
说着,便差人领容舒进了船舱的客房。
客房是精心拾掇过的,床榻,几案,琴台,文房四宝一应具有,还特地隔出个净室,用四扇大屏风围起。
此时三脚香炉里轻烟澹澹,窗户擦得极明亮,攀爬在空气里的细烟被光照出了袅娜的身姿。
时间临近晌午,张妈妈出去张罗午膳。
落烟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行囊,忽听一声轻细的窸窣声从净室传出,忙上前挡住容舒,拔剑对着那四面屏风,冷声道:“什么人?”
容舒心口一跳,下意识便按住手腕的手镯,这里头藏着十来根淬了麻药的细针。
然下一瞬,看清从屏风里走出来的人,她登时便松了手,诧异道:“常吉?”
常吉背着顾长晋,沾满血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,对容舒道:“少夫人,小的冒昧打扰了。”
方才那炸药炸山时,主子挡在他身后,被碎石砸晕了过去,昏迷前还不忘同他道:“去扬州,不可耽搁。”
常吉二人背着他到渡口附近的密林时,方发现容舒恰好也在这。
对他们来说,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了。
他们本是备好了去往扬州的船只,只如今主子这情形,留在少夫人船里可比坐他们的船要安全多了。
常吉把心一横,索性便趁着那些货船出渡口时将顾长晋藏了过来。
他冲着容舒重重磕了一响头,道:“少夫人放心,横平与主子换了衣裳,一会待你们一走,小的便会烧掉原先的船只。有我二人掩人耳目,那些人只会以为我们弃水路走陆路,不会注意到少夫人的客船。”
常吉一颗心悬着,将主子藏在这里到底是会带来风险,少夫人与主子又和离了,也不知晓她会不会应。
容舒目光定在他背上的男人,想起了前世他从扬州回来时的惨状,思忖片刻后,到底是应下了。
“就按你说的罢,放心,客船里有药,我会将顾大人平安送到扬州。”
常吉面色一喜,也不耽搁,放下顾长晋后,冲容舒郑重磕了三个响头,便从船牖一跃而出,他轻功极好,饶是身上带了不轻的伤,入水时依旧听不到半点儿水花声。
常吉一走,容舒便让落烟把净室外头几扇屏风搬过来,围住床榻。
“便说我方才在渡口吹了风,犯了头疾,眼下不能再见风。”说着,就要去搀顾长晋。
“姑娘,我来罢。”
落烟抢先一步,将昏迷的男人扛起,像抗沙包似的,轻轻松松便将人扔到了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