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长晋在刑部三年,这位大司寇待他一贯来看重,说是竭尽全力地栽培也不为过。
走金殿之路不是那般好走的,当初若无整个刑部做他的后盾,他又怎可能为许鹂儿为金氏求到一个重审的机会?
眼下潘学谅这案子亦是如此,虽未明说,但陆司寇的态度十分清楚,刑部会一如既往地做他的后盾。
顾长晋深深压下腰,做了个长揖,道:“下官多谢司寇大人。”
陆拙爽朗道:“走罢,本官带你去大理寺。”
大理寺卿李蒙与孟宗、陆拙相比,年岁要小许多,执掌大理寺足有六年,眼下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。
能在此年纪便当上大理寺卿,李蒙自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。
听底下人说顾长晋与刑部尚书来了,不过须臾便猜到了他们的来意。
“去沏上两盏龙团。”言讫,他理了理身上的官袍,亲自去迎陆拙与顾长晋,“二位大人可是为着老尚书的案子而来?”
陆拙道:“李大人是个爽快人,没错,本官与顾大人的确是为了老尚书与潘学谅而来。此案事关重大,还望李大人同心协力把这案子好生办了。”
李蒙方才只提了老尚书一人,陆拙说的却是老尚书与潘学谅,他这下是彻底笃定了二人的来意了。
为了潘学谅。
按说都察院那位与陆拙在官场沉浮了那般久,不会不知晓皇上对这个案子以及对老尚书的态度。
李蒙不着痕迹地扫了顾长晋一眼,心知又是这位不怕死的年轻人要搅事了。
嘉佑一十八年金殿传胪之后,老师还吩咐他务必将这年轻人抢到大理寺来。他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,最不喜的便是搅屎棍一样的人。
此时此刻,顾长晋在他眼中就是那根搅屎棍。
牙根一酸,李蒙知晓今儿他若是不点头,前头那位脾气格外暴烈的陆尚书大抵能把他值房的东西摔个碎碎。
遂道:“大司寇说的是甚话?能与您一同办案,下官与有荣焉。不知大司寇如今是想要个甚章程?您只管说,下官照办便是。”
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不得罪陆拙,日后万一惹恼了圣上,还能说自己是逼不得已,拗不过陆拙才应下这事。
陆拙一眼看穿李蒙肚子里的这点弯绕,懒得费心思同他耍太极,便颔首道:“本官与孟都御史皆同意三法司共审老尚书这案子,如今就差李大人点头了。”
李蒙忙道:“两位大人既已首肯,下官又怎会不同意?”
陆拙道:“如此甚好。本官想去大理寺狱见一见老尚书,便不与李大人多说了。”
说着拱手告辞,对顾长晋道:“走罢,你随本官走一趟。”
先前被李蒙差去沏茶的小吏从茶水房出来,见陆拙领着顾长晋风风火火地往大理寺狱去,一时懵了眼。
进了值房便道:“大人,这茶——”
李蒙摆摆手,道:“放着,一会本官自个儿喝,你去大理寺狱盯着,有甚消息便过来同本官道一声。”
那小吏忙放下茶盘,领命去了。
李蒙背手行至值房外的长廊,不一会儿,他身边得用的长随匆匆打马归来。
李蒙眉眼一肃,快步返回值房,待得那长随一入门便阖起门,道:“如何?老师如何说?”
李蒙口中的“老师”便是文渊阁首揆,内阁首辅刑世琮,也是大皇子的外祖。
那长随附耳道:“刑首辅让大人尽力配合那位顾大人便成。”
李蒙长眉一松,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。
老师既如此说,想来三法司会审老尚书的案子于大皇子是有利的。
既如此,那便没必要让人去大理寺狱盯着了,忖了忖,他对身边的长随道:“让守在大理寺狱的人都回来,陆拙那人性子虽火爆,但心思细得很,没得必要去盯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