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叛眼睛一瞪,随后仔细地打量起苏白衣,可看了许久后他仍是摇了摇头:“我真的不记得我见过你。”
“你见过我的,在一间有些老旧的小院中。那间小院子在小城的南面,门口有一家豆腐坊,对面是个铁匠铺,你来的那天刚下过雨,青石板上有些湿滑,我晨起时还摔了一跤。陈叔提了一壶酒回家,倩姨正在炖鱼汤,然后你们就来了。倩姨带着我逃跑的时候,陈叔用了一招兰艾同焚,他重伤了你,却仍旧没有杀死你。我说得没错吧。”苏白衣伸手握住了插在地上的刀柄。
柳铎寒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,一双铁拳正在凝气,随时准备出手。
穆叛更是惊诧:“你……你姓苏!”
苏白衣淡淡地说道:“我方才就已经介绍过了,我叫苏白衣。”
“你是苏点墨的儿子!”穆叛沉声道,“你竟然还没死。”
苏白衣一愣,随后缓缓道:“你终于给了我一个我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,很好。”
穆叛方才若不与苏白衣直接对拼真气,靠着自己远胜对方的经验,或许还有一战之力,可刚刚却选择了自以为必胜的真气对拼,结果惨遭重伤,他自知自己已无反击的可能,急忙解释道:“苏点墨不是我杀的!”
“我相信你,你应该做不到。”苏白衣将蝉翼刀从地上重新拔了出来,“可是陈叔一定是你杀的,我看到了。”
“他不过是苏家的家仆罢了!”穆叛看着苏白衣的眼神,慌乱道。
“这位苏公子,杀死一个天书堂的二堂主,可是一件很大的事。”柳铎寒提醒道,“即便是学宫,也可能担不住。”
“我学宫二师兄,一人持剑独上天宫,打得上林天宫大宫主宁青城都重伤闭关。我学宫那个时候担不住了吗?”苏白衣没有回头。
场中所有天书堂的弟子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了,想要向前营救,却见风玉寒轻轻扬了扬手,五方台外忽然飞来四道身影,他们从四面而来,汇集到了一起,站在了那一众天书堂弟子之前,横刀拦住。
四人中,有一高大威武的男子,背着一把极大极宽的大刀,上身裸露着,展示着虬结的肌肉,但与男子的阳刚之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这柄大刀的刀首之处镌刻着一朵红色的妖冶之花。
站在这个男子身边的却是一个身形婀娜的黑衣蒙面女子,两条修长无比的美腿之上各绑着一柄细长的刀,双刀刀柄之上以一条银色的链子相连,被女子随意地绑在腰间。
而站在最外面的则是个看上去还有几分稚气的小童,小童穿着一件很特别的轻甲,轻甲之上插满了小型的飞刀,远远望去,倒看不仔细这小童的样子,只能看到一堆会行走的飞刀。
有四个人,可为何站着的只有三个?那是因为,有一人躺在地上。那是一个看着二十有余的年轻人,抱着一柄平平无奇的朴刀,双眼紧闭,鼾声如雷。
“四大刀王!”许久未曾说话的风玉离缓缓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
“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强,都是因为这个门派的人强。风二当家你把所有的强者都赶走了,天晓云境便不是那个天晓云境了。若我们都在,天书堂、天水山庄的人,可进不了这山门一步。”魁梧男子将长刀一横,一众天书堂弟子,无一人敢向前。
天晓云境大宗主风玉寒之下,有四大刀王,各掌四门奇刀,武功深不可测,这些年一直辅佐风玉寒守卫着天晓云境的安危。他们的故事在大泽府流传甚广,比如那个躺在地上睡着了的年轻人,就有一人斩杀三十多名意图潜入云境的黑道高手的传说。而如今横刀拦路的魁梧男子,可是云梦泽十三路水帮的大首领继承人,手上那柄刀名字很简单,也很霸气,就名“横刀”。之前风玉寒失踪之后,四大刀王因和风玉离不睦陆续下山,所以其余二派此番敢如此大举上山,却没想到风玉寒回来的同时,他们也回来了。
魁梧男子朗声道:“话不多说,三个字。不让过!”
天书堂弟子无人敢向前,无人敢说话。
风玉寒走上前几步:“苏白衣,做你想做的事。其他的,至少在这云境之中,我现在可以帮你担着了。”
柳铎寒转身:“风宗主,真当如此?”
风玉寒神色讶异,似乎听到了一句很好笑的笑话:“你们那日一起杀我时,怎么没反问自己一句,真当如此?”
柳铎寒脸色微微一变,没有说话。
“别着急,你的仇,我也会算。”风玉寒将双手拢在袖中,撇了撇嘴。
天书堂弟子已被四大刀王拦住,柳铎寒畏于风玉寒的威慑也不敢妄动,苏白衣将长刀举起,俯身看着地下无法动弹的穆叛,忽然笑了一下:“我师父曾和我说过,生命是天地间最宝贵的事物,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拿走另一个人的生命。但是我此刻真得很想一刀砍下你的头。师父所言的大道正义,和我心中的小道正义,我还没有想好该遵循哪一个。不过至少,你不应该再有行恶的机会了!”苏白衣长刀一挥,将穆叛的双手手筋挑断,随后将长刀收回鞘中,一掌挥下,试图将他的所有气门都给打碎,这样穆叛就将一生都无法行武了。
可就在此刻,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苏白衣的面前。
身影之快,场中众人竟无人能够看清!
唯有风玉寒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,他面容一沉:“是他!”
那人戴着斗笠,拦在苏白衣面前,随后伸出一指,在苏白衣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,便把苏白衣弹飞了出去。苏白衣在空中打了个翻转后落在了十几步开外,他仰起头:“你是谁!”
男子将斗笠摘下了,露出了那张俊美却十分苍白没有半点神色的脸庞:“我们中终于见面了,苏白衣。”
“天宫之手,白极乐。”苏白衣从未见过此人,可却一眼便猜出了面前这人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