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杨青瑜,你嘴巴客气点!”戚霜雨正要作,眼角的余光看到桥头的一道身影,忽而一喜,停止了身走到谢老夫人面前,恭敬道,“老夫人,寿礼马上就到了。”
众人见谢老夫人脸色阴沉,便知道她今晚要是拿不出令谢老夫人满意的作品,戚家只怕是别想在上海滩混了。
在戚霜雨说话时,唐锦玉也看向窗边,便见宋云矜抱着一个锦盒走下汽车,她冷冷一笑,退后几步。
她已经毁了这个小裁缝的绣品,对方哪里还有绣品贺礼?
就算有,这么短的时间绣出的东西,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她的寿礼!
即便冉明姬能做出比她更好的绣品,没有邀请函,也进不了礼查饭店的大门。
思及此,唐锦玉盯着宴会的大门,唇角越扬越高。
而谢老夫人的脸色,也越变越沉。
“咔嚓——”
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时,宴会的大门被侍应推开,宋云矜抱着锦盒缓缓踏入大厅。
茱萸色的旗袍勾勒出丰满的曲线,黑灰色厚羊毛披肩恰到好处地裹住她细细的肩膀,露出长长的天鹅颈,细长高跟轻声落地,摇曳出动人的身姿,就算抱着锦盒,也掩盖不住她的风情。
她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走到戚霜雨身边,将锦盒捧到戚霜雨面前:“戚小姐,您准备的寿礼送到了。”
唐锦玉的脸色一变,暗暗握紧了拳头,在心中安慰自己。
做一副绣品是需要时间的,精美的绣品所耗费的时间更长,就算拿出来,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,根本不足为惧。
而在场的其他人也怀揣着同样的想法。
戚霜雨便在这幸灾乐祸的眼神中,缓缓打开锦盒。
一股幽香率先钻入谢老夫人的鼻端,她凑近微微一闻:“木香气很独特,这是……龙檀木。”
“是,为了老夫人您的寿辰,我去年就请家兄帮忙寻找适合的木材,像老夫人这般尊贵的身份,只有龙檀才配得上。”戚霜雨温柔地说着,抬手揭开了蒙在绣品上的软布,众人不由伸长脖子看去,不由得瞪大了眼。
这是一个双面台屏,从木架到圆形缎面再到画屏上的绣作,无一不透露着考究。
粗看过去,这不过是一幅七彩绚烂的寿字,待仔细一看,便会现,寿字中绣的许许多多神仙,人物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刻就会穿透台屏,飞升而出。
有眼尖的人当即认出:“这……这不是宫中如意馆三位画师为老佛爷贺寿所画的《群仙祝寿大寿字图》吗?”
“这位先生好眼力。”戚霜雨轻轻点头,又指着寿字最上方的西王母道,“老夫人,您再看看西王母。”
经戚霜雨如此一说,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西王母的身上。
却见手持如意的西王母身着绚丽彩服,笑容慈祥地坐在最上方,待仔细一看,又有人喊出了声:“西王母是……谢老夫人!”
戚霜雨在这声音中,拱手向谢老夫人行礼,大声道:“祝老夫人,日月昌明松鹤长春,寿与仙齐,福如神长。”
众人纷纷鼓掌。
相比这匠心独具的《群仙祝寿大寿字图》,那幅《春日芳华》带着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,一瞬间被压得黯淡无光。
谢老夫人大喜,对戚霜雨正色道:“你用心了。”
“霜雨只会雕刻外框,真正辛苦的是冉小姐。”戚霜雨乖巧地道,还有些不好意思,脸颊泛着红晕。
得了赞赏没有半分得瑟,真诚又不邀功。
谢老夫人对她更满意了几分。
且不说那巧夺天工的绣品,就是那龙檀木也不简单,现今因战争和灾荒早已停产,市面上流通的都是早年的藏货,且极其难得。戚霜雨却愿意费心思找木料篆刻,可见其真心。
许八小姐看到唐锦玉满脸通红地站在旁边,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,笑嘻嘻说道:“老夫人,这位冉小姐就是那日雅宴上为戚小姐赶着绣兰花的人。”
“赶着绣?”谢老夫人惊讶看着戚霜雨。
戚霜雨轻轻点头:“那日我的衣服被人恶意破坏,幸好有冉小姐救场,当场绣了一朵幽兰才挽回局面。”
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绣出幽兰已属少见,而她还能压了唐锦玉一头!
众人看向宋云矜的目光带着惊异,更多的是钦佩。
许八小姐接着补刀:“我记得冉小姐从进去,到戚小姐出来,中间也不过半个小时,不知道玉姨的‘赶着绣’的《梅花图》是有多赶呢?
唐锦玉强忍着怒火直接打断她,语气不善:“你懂什么刺绣?”
“我不懂,大家也不懂?还是谢老夫人不懂?”许八小姐冷哼,扬声道,“连一个无名绣娘都比不过,玉姨,我真为你害臊。”
“八小姐,锦玉好歹是你的长辈!”杨青瑜收到唐锦玉的眼色,立刻跳出来护主,“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,这里这么多行家都不说话,你就别捣乱了。”
“那我们不如就请行家说说?”戚霜雨抬眼,在人群中看到于老的身影,立刻走上前道,“于老,您来看看,谁更胜一筹?”
“还需要比么?”于老看着唐锦玉,目光锐利,“明眼人一望便知上下,狡辩也无法改变事实,这一次,该不会也用赶工当借口吧?”
“于老……”唐锦玉张了张嘴,声音梗在喉咙,半晌吐不出来。
“沪上针神还比不上裁缝铺的女师傅,这说出去真的会贻笑大方。”许八小姐轻蔑地看了唐锦玉一眼。
“换了我,顶着针神的名号,却拿不出东西,今夜是绝对没脸出现的。”戚霜雨逮住机会,把唐锦玉的话原路奉还,“依我看,不如重新办一场比赛,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针神。”
唐锦玉怒道:“针神凭的不仅是技艺,更是为人,当年苏雪芝得了针神,却因为德不配位,牵连满门……”
“她不是。”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唐锦玉的话,她转头一看,却见一直未曾出声的宋云矜面色沉冷地站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