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
若是宋云矜听到谢悄的心声,必会不屑一顾。自己的痛苦说再多,旁人也无法感同身受,最好的办法,就是让对方也吃一次苦。
现在的宋云矜便在拉着仇人吃苦的路上。
上海总会的那场普普通通的宴会,因为枪战引来四方关注,素日里高贵典雅的名媛淑女们,集体以惊魂未定的表情出镜,当即成为上海滩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可随着小报记者的深挖,挖出她们齐聚于此的原因在谢七爷身上后,舆论就变了味道,甚至有人直指谢七爷抵沪是为了“选妃”。
这就戳到了几大家族的脊梁骨了。
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家,哪怕是巴结攀附,好歹有联姻的遮羞布在,如此被人扒光了示众,多少都下不了台。
宋云矜将报纸放到桌上,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,不动声色地问:“你觉得会是谁做的?”
莹白如玉的手指落在深色的咖啡壶上,更显耀眼,可是一想到这双手曾经扣住自己的喉咙差点要了自己的命,徐庭师傅便觉得脖子隐隐痛。
这个女人可不像看到的那般好惹,同样的,如果投诚,她也会尽全力护着,那日唐锦玉大闹徐记就是现成的例子。
是以徐庭在斟酌几日后,便甘愿匍匐于她的脚下,听候差遣。为了保自己,也为了那巨额赌债。
徐庭道:“谢七爷和他的这两位叔叔向来不合,此次他来收家产,他们岂肯罢休,泼脏水也是正常的。”
宋云矜冷冷一笑:“由此可见,谢家的这两位老爷也没什么脑子。”
谢悄掌权后,除了将祖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,还把手伸到了大烟身上,不仅收了许多大烟馆,还以强势手段接手了许多赌场,把赌与毒做到了极致。
“选妃”这种罪名不仅对谢七爷起不到作用,反而会提升他的威望,此次的闹腾最终也会不了了之。
徐庭犹豫了一下:“东家,我们应该做什么?”
宋云矜瞥了他一眼:“世家望族的内斗与我们平民老百姓有何干系,咱们是裁缝,做好衣服才是要。”
徐庭连忙低头应是。
宋云矜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,道:“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
徐庭不敢怠慢,立刻道:“沪上稍有绣名的绣娘名单已经搜集完毕,目下正照您给的尺寸寻找身材符合的女子。”
宋云矜垂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,片刻之后道:“再给你半个月时间。”
说完,她便起身,拿起随身的针线包出了房间,径直下楼。
徐记裁缝铺门口,戚家的小汽车已经在此等候。
戚霜雨约她去西餐厅吃饭,顺带讨论下谢家晚宴上旗袍细节。人家有意交好,宋云矜自然要抓住机会,只有借着戚霜雨打入沪上名媛圈,后续的计划才能逐步推进。
车子开出了南京路向南,便进入西藏路,跑马场、游乐场、饭店、酒楼……这里是上流社会的乐园,也是平民百姓翘以望的地方,到了霞飞路,她已经看尽世界各国人的面容,没有人知道,这繁华的背后是殖民的真相,十里洋场不需要惨痛,要的是夜夜笙歌。
由于附近管制,车子在霞飞路路口便停下,宋云矜独自下车。
虽是大白日,路上的行人却极为稀少,宋云矜走了几步,便见到一辆福特车越过她身侧,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,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先行下车,恭恭敬敬拉开车门,一道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宋云矜的视线当中。
是……谢七爷的堂弟阿拾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