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蚀良岭的峰顶上,在摘星楼的外围,另有大大小小的院落数十间,群星拱月般戍卫着摘星楼。
见川住的地方叫做花菽,本来清净得很。自从那章岱来了之后,就变了,他非要跟见川挨着住,成日里不是吃酒就是歌舞,聚了一大帮人吵吵闹闹的。
此时刚刚入夜,隔壁章岱的雪粟已经歌舞正酣了。
花菽是座四四方方的宽阔的院子,种的多是海棠,单单在西北角种着几株翠绿的芭蕉,院中有鹅卵石铺成的蜿蜒的小路,四通八达。进了门沿着东面绕了一圈的檐廊,中间连着一间四面出廊,六角飞檐的大厅堂,名叫“啼红斋”,是日常会客的地方,当然他自来了十万大山之后,整日闭门谢客,是以这会客厅也并没有派上用场。往北走上去,是正对大门的三间屋子,上面的匾额题的是“棠棣崇光”,里面连通着的并没有隔断,中间设有一张书案,上面摆着一方山水随形的红丝砚、边上是一溜笔筒,笔海内插着笔如同树林一般,右侧是粉青釉的四卷荷叶笔洗,案后面有两只青白釉的六角形大画缸,里面零零散散的插着卷起来的书画卷轴。东边是卧房,西边墙上挂着书画题字,另有一张长几上面摆着细长的梅瓶和圆墩墩的花囊。
钟离被送过来之后,还一直站在廊下。
她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院中郁郁葱葱的海棠树,听得隔壁传来的乐曲之声,心想着那边不知道是个多热闹的场景。
那门口值守的小妖正探头往里瞧,两个对着说悄悄话,八卦着钟离的来历。
过了一会儿,见川引着送她过来的叫做芳玉的女子从正屋里走出来,芳玉对着钟离说道:“乌夏,此后你就在这里伺候,行动要仔细些,再怎么说你也是从摘星楼出来的,别辱没了仙姬的名声。”
钟离只得应了。
她目送芳玉离开,看到见川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,仿佛并没有认出她来。难道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?
见川走过她的身边,冷冷的吩咐了一句:“进来。”
钟离跟着进去,见川敲打了她几句。就吩咐她做这做那,一时叫她磨墨,一时又叫她洗笔,一时又嫌灯光太暗,叫她把屋里屋外的灯都点上,点上了又嫌西边点的灯太多,叫她出去将廊下的灯熄了。
钟离架着梯子,爬上去,挑了几盏间隔的灯熄灭了。还没下来,就听见见川又叫她:“乌夏,你去隔壁雪粟,叫他们小声些。”
钟离“嗳”了一声。从西厢找出来一盏风灯,提着出去了。
隔壁章岱正搂着一个珠圆玉润的蛇妖在院中饮酒作乐,就见门下的小妖去开了门,门口站着个瘦的跟杆儿似的小丫鬟,听得有人上来禀告:“大人,来的是玉璋仙君的婢子,说是传他们仙君的话,叫咱们小声些。”
章岱闻言,嘿嘿笑了起来,这自打他住在这里,玉璋仙君可从来不见多说什么。今天是怎么了?
他盯着钟离打量,又朝众人说道:“这就是玉璋特意讨来的小狼女?”
与他一起作乐的几人都看向钟离,一个黑熊精粗着嗓子吼道:“怎么干瘪得像个豆芽菜?”
章岱摇着头大笑:“原来他喜欢这样的,哈哈,咱们可欣赏不来。”
众人都哈哈哈的笑起来。
钟离捏着手里的风灯,心中气得要死,大骂这群死妖精。嘴里说道:“仙君的话,我已经带到了,这就告辞。”
一只虎妖指着她说道:“小豆芽脾气还挺大。哈哈。”
钟离在众人的调笑声中转身离开,进了花菽院,门口的小妖还在问:“姐姐怎么不高兴?”钟离冷着脸说道:“没什么。”然后狠狠的摔了门进去,差点没把门拍在那小妖的脸上。
那小妖对着同伴努努嘴,说道:“瞧吧,新来的这位可不好惹。”
另一个小妖说道:“嗨,这么挂脸,肯定是在隔壁吃了灰了。”
钟离不理他俩的闲话。心道,这见川肯定是故意折腾我的吧。
果然见川看她回来了,又在里面喊她:“乌夏!”
钟离进去问道:“仙君又怎么了?”